江映蘅回神后,便听见了遣事处的安排,不由苦笑几声。她到不知与方衍舒竟有这般缘分,兜兜转转竟又如此迅速地遇见。
她收回脑中纷杂的思绪,敛起心神,手中的见明月与腰间的符笔碰撞作响。她能感受到身侧嘈杂的对话声,便是近日常听这些流言,她也不禁暗自叹气,微微撅嘴着,朝着练武场上大步跨去。
练武场上,无风无云。
方衍舒如她一般,点春与逐影皆悬在腰间,冷眼垂眉望着练武场中央。等到江映蘅缓步走上练武场后,他抬眼与她对视,两人眼神交错,几次无声的交流后便齐齐拔出长剑,于场地中央周旋。
江映蘅借着此时艳日高悬,手腕轻轻转动剑柄,见明月澄澈的剑身折射出绚丽的光芒,闪过方衍舒的眼眸。她脚步轻移,下一秒便凑至方衍舒的身前。
“方讲师,此次比试,莫要刻意放水了。好好比一场?”她借着剑锋交错之时,低声说道,唇尖擦过他的肩侧,浅淡的吐息扑在外袍之上。
“这是自然。”方衍舒曾与江映蘅多次对练,此时一见她脚步轻晃,逐影向着身后挥去,与见明月碰撞后发出铮鸣。
两人深知对方的招式套路,浅浅交锋之后并未死缠烂打,只是稍过几招便再度分开。江映蘅左手晃在身前执剑,右手掏向腰侧拿出符笔,在场下沸腾的议论中挥洒墨迹、布下阵法。
笔身在大量的灵力灌入之中缓缓开裂,她感知到手中笔杆的暗刺,将符箓绘制完成后便将墨笔收回袖口符箓中。
最为重要的幻阵已经布置完毕,这墨笔已发挥了最大用处,此时笔身出现差错,倒还在她的计划之中。她敛眉沉思,再抬眼便是一道冷冷剑光直冲方衍舒而去。
方衍舒扬眉勾唇,手中点春带起阵阵流光,化解剑光后便是几道符箓冲向幻阵,依着自己对江映蘅下笔的熟悉,飞速拆解着幻阵的核心,从阵法最为薄弱的一处入手,缓慢侵蚀着眼前的繁复阵法。
江映蘅轻哼一声,她能感受到身下阵法逐渐失去控制,有一道熟悉的神识在与她交锋。只是这般情况还在掌控,在她与方衍舒的对练时常常出现,她并不慌张。
她布下的幻阵威力不大,却是她在短时间中能绘制的、最为繁杂的阵法,想要逆向拆解需要花费巨大的精力,越是深入、阵法之中的变化也就越多,也越耗费时间。而此时——
江映蘅如月光一般穿过萦绕场上的道道墨迹,见明月光华尽掩,一招奇诡剑法确是从方衍舒的身侧冲去,直取他抬起点春的右手!
“这便是小师叔祖今日的对策么?”
她讶异地与方衍舒擦肩而过,见他勾起的唇角边笑意轻浅,左手逐影出鞘,上挥着挡住她的剑招。
不好!
她向着侧方一变,右手的见明月从刺到劈,强硬抗住方衍舒上挑的剑锋。江映蘅见着他右手中的点春挂回腰间,俨然是放弃拆解幻阵,准备与她实打实地对招。
方衍舒看向江映蘅的双眼,他的右手向着左边移动,双手交握剑柄再度施力,剑尖堪堪划过她的衣袖之上,割下缕缕丝线。江映蘅见着无法控制剑锋,将见明月从对峙中抽出,一个后仰躲过逐影,顺势向后倒下,奔向远处。
看来这次,都是要走些不寻常的路子了。江映蘅缓缓吐气,她紧盯着方衍舒手中画下的血符,空闲的左手在身后快速掐诀,掀起一道水幕泼向他的身前。
都是修习过符箓之人,她自然知道此般举动并不能让血符失去效力,只不过是寻求一个遮掩罢了。她破开四散的水花,长剑顺着身势向刺去,再度与方衍舒对上,脚下的水滩倒映剑光,在练武场上方照出千万光辉。
江映蘅与方衍舒正面对敌,二人剑招空暇之时也不忘各自掐诀画符。只是实在是知根知底了些,江映蘅方才挑剑,方衍舒便接上一招格挡;方衍舒手中符箓将成,江映蘅便掐诀挥散血迹。
你来我往之下,比试慢慢走向僵持。
江映蘅体内的灵力不吝挥洒,藤蔓拔地而起更改地形,绞杀着身在中央的方衍舒。她眨眼感知着飞快下降的灵力捶背,抿嘴将练武场上的地势变得极为复杂,而后穿梭在藤蔓的阴影之中,不断骚扰着方衍舒。
但方衍舒仗着修为更高,一力破万法,站在原地应对着江映蘅的奇谲的剑招。两人都到了精疲力尽之时,江映蘅咬牙从藤蔓上跃下,携着长剑从上方刺向方衍舒的胸膛,却被他侧身躲过了最后的攻击。
“你输了,小师叔祖。”
“我输了。”
江映蘅缓缓放下长剑,她的胸口上抵着逐影的剑尖,体内灵力也不支持她再度起剑,索性也就坦然接受了失败,将见明月收回鞘中。
在她升起的万丈森林之中,江映蘅抹去脸上布满的尘灰,对着方衍舒莞然一笑,转身便跃向练武场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