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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第4页)

好运气!撒贝病了!停演一天!万岁啊万岁!……朋友!你来吧!咱们一起吃晚饭!——别忘了多带些乐谱来!……

高丽纳

他一时看不懂。等到弄明白了,他和高丽纳一样快活,马上到旅馆去了。他担心吃饭的时候要碰到整个戏班子的人,不料一个都没看见。甚至高丽纳也失踪了。最后他听见屋子尽里头有她很响很高兴的声音;他跟着去找,终于在厨房里找到了。她突发奇想要做一盘别出心裁的菜,放着大注香料,使满街满巷都闻到的南方菜。她和旅馆里的胖子老板娘混得好极了,两人咭咭呱呱说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又有德语,又有法语,又有野人话,简直不知道是什么话。她们互相尝着她们的出品,哈哈大笑。克利斯朵夫出现使她们闹哄得更厉害了。她们不许他进去,偏偏要进去,也尝到了那盘名菜,扯了个鬼脸。于是她说他是个德国蛮子,真犯不上为他费心。

“不知道。”高丽纳做了个满不在乎的手势。

“你们不一起吃饭吗?”

“没那回事!在戏院里碰见已经够受了!……还得一块儿吃饭吗?”

这一点和德国习惯大不相同,他听了又奇怪又羡慕。

“我以为你们是个很会交际的民族呢!”

“那么,”她回答说,“难道我不会交际吗?”

“交际的意思是过集团生活。我们这儿是要大家混在一起的!男的,女的,小的,从出生到老死,都是团体的一分子。什么事都得跟大家伙儿一起做:跟大家一起吃饭,一起歌唱,一起思想。大家打喷嚏,你也跟着打喷嚏;要不是跟大家一块儿,我们连一杯啤酒都不喝的。”

“那可好玩喽,”她说,“干吗不在一只杯子里喝呢?”

“你不觉得这表示友爱吗?”

“滚它的蛋,友爱!我跟我喜欢的人才友爱,决不跟所有的人友爱……呸!这还像什么社会,简直是个蚂蚁窝!”

“像我这样跟你一样思想的人,在这儿过的有趣日子,你可知道了吧?”

“那么上我们那儿去呀!”

那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他问她关于巴黎和法国人的情形。她告诉了他许多事情,可并不完全准确。除了南方人喜欢吹牛的习气,她还本能地想叫听的人入迷。据她说,在巴黎谁都是自由的;并且巴黎人个个聪明,所以大家都运用自由而不滥用自由;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爱信什么就信什么,爱什么就爱什么,不爱什么就不爱什么,绝没有人多句话。那儿绝没人干预旁人的信仰,刺探旁人的心事或是管人家的思想。那儿,搞政治的决不越出范围来干涉文学艺术,决不把勋章、职位、金钱,去应酬他们的朋友或顾客。那儿,绝没有什么社团来操纵人家的声名和成功,绝没有受人收买的新闻记者,文人也不相轻,也不互相标榜。那儿,批评界决不压制无名的天才,决不一味捧成名的作家。那儿,成功不能成为不择手段的理由,一帆风顺也不一定就能博得群众的拥戴。人情风俗都那么温厚,那么亲切,那么诚恳。人与人间没有一点儿不痛快。从来没有毁谤人家的事。大家只知道互相帮助。新来的客人,不管是谁,只要真有价值,可以十拿九稳的受到人家欢迎,摆在他面前的尽是康庄大道。这些不计利害的,豪侠大度的法国人心中,全是纯粹的爱美的情绪。他们唯一的可笑是他们的理想主义,为了这个,他们虽然头脑清楚,仍免不了上别的民族的当。

克利斯朵夫听着,连嘴都合不拢来了;那真叫人听得出神呢。高丽纳自己也听得飘飘然;至于昨天向克利斯朵夫说她过去的生活如何艰苦等等,她完全忘了,而他也一样记不起。

高丽纳看着他一本正经觉得好玩。他在钢琴上弹着他带来的音乐,她挨在他身旁,把**的手臂绕着克利斯朵夫的脖子,并且为了看乐谱,她身子往前探着,几乎把脸靠着他的脸。他觉得她的睫毛掠在他的脸上,看见她眼梢里带着俏皮的意味,也看到那张可爱的脸撅着嘴唇笑着,等着。——她的确等着。克利斯朵夫可不懂这暗示,只觉得高丽纳使他弹琴不方便,他不知不觉挣脱了身子,把座椅挪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回过头去想跟高丽纳说话,发觉她拼命想笑,她的酒窝已经在笑了,可还抿着嘴忍着。

“你怎么啦?”他很奇怪地问。

她望了他一下,禁不住哈哈大笑了。

他完全莫名其妙:“你笑什么?难道我说了什么古怪的话吗?”

他越盯着问,她越笑。快歇住了,一看他那副发呆的神气,她又大笑起来。她站起身子,跑去倒在屋子那一头的大沙发上,把脸埋在靠枕里,让自己笑个痛快,她全身都跟着**。他也被她引得笑起来,走过去拍着她的背。等到她称心如意地笑够了,才抬起头来,抹着眼泪,对他伸着手:

“哎啊!你多老实!”她说。

“不见得比别人更坏吧?”

她抓着他的手还在格格的笑:“法国女人不正经是不是?”

(她学着他古怪的法语读音。)

“你这是嘲笑我啊。”他也兴致挺好地回答。

她温柔地望着他,用力摇着他的手,问:“咱们是朋友吗?”

“当然!”他照样摇着她的手。

“高丽纳走了,你会想起她吗?你不恨她吗,这个不正经的法国女人?”

“德国蛮子这么傻,你也不恨他吗?

“就为他傻才喜欢他呢……你会上巴黎去看我吗?”

“一定的……你会跟我通信吗?”

“我可以赌咒……你也得赌咒。”

“行,我就赌咒。”

“不是这样的。得伸出手来。”

她学着古代罗马人发誓的模样。她要他答应写一个剧本,一出通俗的歌剧,将来译成法语,让她在巴黎上演。下一天她就得跟着剧团走了。他约定后天上法兰克福去看她,剧团要在那边公演。他们又谈了些时候。她送给克利斯朵夫一张照片,上半身差不多是**的。两人高高兴兴地分手了,像兄妹似的拥抱了一番。自从高丽纳看出克利斯朵夫很喜欢她而不是爱她以后,她也真的喜欢他,不动爱情而把他当作好朋友。

他搭最后一班火车回去。在一个中间站上,对面开来的火车已经先等在那儿。克利斯朵夫在对方列车的三等车里,——正对着他的车厢,——看见那个陪他看《哈姆莱特》的法国少女。她也看到了克利斯朵夫,认得是他。两人都愣了一愣,不声不响行了个礼,一齐低下头去,连动都不敢动。可是他一眼之间已经看见她戴着一顶旅行便帽,身边放着一口旧提箱。他没想到她离开德国,以为是出门几天。他不知道应不应当和她说话,迟疑了一会儿,心里盘算着和她说些什么,正当他要去放下车窗招呼她的时候,忽然听到开车的讯号,就放弃了说话的念头。列车开动之前又过了几秒钟。他们俩面对面望着。彼此的车厢里都没有别人,他们把脸贴在车窗上,透过周围沉沉的黑夜,四只眼睛碰在一起。双重的车窗隔着他们。要是伸出胳膊,还可以碰到呢。咫尺,天涯。车子开动了。她始终望着他,在这个分离的一刹那,她不觉得胆小了。两人望得出了神,连最后一次点点头都没想到。她慢慢地远去了,不见了;他眼看她的列车在黑夜里消失。像两个流浪的星球似的,他们俩走近了一下,又在无垠的太空中分开了,也许是永久地分开了。

等他下了车,呼吸着夜晚凉爽的空气,在万籁无声的街上走动之下,精神一振,又看到了高丽纳的影子。他回想到那个可爱的女戏子,自个儿微微笑着,又高兴又气恼,因为一会儿想到她亲热的举动,一会儿想到她粗俗的调情。

他怕惊醒睡在隔壁屋子里的母亲,不声不响地脱着衣服,一边轻轻地笑着咕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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