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们敢抗拒!”如萨克嚷着。
“还用多说!这叫你们害怕了?”
九个战士彼此迎着扑了上去,双方的气势都是勇猛的,却仍没有抛弃一定的规则。
阿多斯挡住了一个名叫贾雨撒的人,那是红衣主教的宠将,波尔多斯的对手是皮甲辣,阿拉密斯的对手是两个人。
达达尼昂呢,他奔上前去进攻茹萨克本人。
这个加斯科涅的青年人的心跳得快要撞开胸脯了,老天在上,那不是由于害怕,他连一丝害怕的影子也没有,而是由于好胜之心太切。他像一只狂怒的老虎击打起来,绕着他的对手围攻了十几个来回,把自己的姿势和立脚点变换了二十来次。
茹萨克,当时的人都说他最爱击剑,经验丰富。然而这一回,他费了极大的力气来抵御对方,因为对方敏捷地跳来跳去,不断地避开攻击,同时又从四面八方进攻。他所用的这些招数,都说明他对于自己的皮肤非常爱惜。
这种打法终于使茹萨克失去了耐心,他心中原把对方当作一个孩子,现在自己竟被这孩子牵制得无计可施,所以怒气冲天,渐渐露出了好些破绽。达达尼昂固然缺乏经验,不过他是深谙斗剑道理的,现在他使出加倍敏捷的手法来。
茹萨克指望结束战斗,就伸长右腿朝前跨了一大步,俯下整个身子向着对方使劲刺了一剑。而对方一拨就躲开了,并且趁茹萨克重新站直身子的时候,像一条蛇似的,在茹萨克的剑底下溜过去,伸出自己手里的剑,一下就把茹萨克的身子刺穿了。
茹萨克如同一堆麻袋似的,倒在了地上。
达达尼昂这时用放心不下的眼光,向战场上迅速地扫视了一下。
阿拉密斯已经刺死了他的一个敌人,另一个紧紧地逼迫着他,但阿拉密斯仍处于良好的位置,他还能够保护自己。
皮甲辣和波尔多斯刚好互相恶战了一阵,波尔多斯的胳膊被刺了一剑,皮甲辣的大腿也受了伤。不过,彼此都不算重伤,他们反而打得更起劲了。
阿多斯又被贾雨撒刺伤了,脸色显得很苍白,不过他没有后退一步,仅仅换了一只手,用左手拿剑厮杀。
根据那个时代的决斗规则,达达尼昂可以去支援自己同伴里的一个人。当他仔细看伙伴们中间有谁需要他的帮助的时候,他看到了阿多斯的一个眼色。这个眼色包含着一种传达思想的最高力量,原来阿多斯宁愿死亡也不肯求救,不过他却能够注视,并且用注视来要求支援。达达尼昂猜到了他的意思,使劲向前一跳,扑到贾雨撒旁边,大声说:
“跟我打吧,卫士先生,我要刺死您!”
贾雨撒转过身来,时间真是恰到好处。因为阿多斯本来是靠自己最后的勇气支持着的,现在跪倒在了地上。
“糟糕!”他向达达尼昂高声说,“不要杀他,好兄弟,我请求您。等我的伤好了,身体强健了,我还有一笔旧账要同他算。请您只解除他的武装,缴下他手里的剑。就是这样,好,很好!”
阿多斯之所以连声叫好,是因为贾雨撒的剑从手里滑出来,飞到二十来步远的地上。达达尼昂和贾雨撒都向那把剑奔过去,一个为的是拾起它,另一个为的是夺取它。不过达达尼昂来得格外机敏,首先赶到跟前,用脚把它踏住了。
贾雨撒赶到那个被阿拉密斯刺杀的卫士跟前,拿了他的剑,想回去刺达达尼昂,不过他在半路上遇到了阿多斯。阿多斯在达达尼昂给他制造的时机当中休息了一会儿,已经喘过气来,他害怕达达尼昂刺杀他的仇人,想再来交手。
达达尼昂懂得,如果不让阿多斯这样做,会使他不高兴的。果然在几秒钟以后,贾雨撒在嗓子上吃了一剑就倒下了。
在同一瞬间,阿拉密斯用他的剑,顶着他那个倒在地上的对手的胸膛,强迫他求饶。
只有波尔多斯和皮甲辣仍旧打着。
波尔多斯说了无数虚张声势的话,向皮甲辣询问几点钟了,又因为他兄弟在纳瓦尔那地方的团部里升了连长而向他道贺。不过,他这样取笑却没有得到什么便宜。皮甲辣是个铁汉,除非送了性命,否则他是不会倒下来的。
然而事情应该结束了,因为巡逻队可能会过来逮捕双方打架的人,不管是受了伤还是没有受伤,也不管是国王的人还是红衣主教的人。
阿多斯、阿拉密斯和达达尼昂包围了皮甲辣,逼迫他投降。他虽然是独自一人在和对方全体抗衡,而且大腿上还被刺了一剑,但他却仍旧坚持着。茹萨克用胳膊肘支起半个身子,大声命令他投降。皮甲辣和达达尼昂一样,是个加斯科涅人,他装作没有听见,只是微笑,后来在两个闪躲的空当里找到了机会。他一面用剑尖指着地面,一面模仿《圣经》里的成语说道:
“在这儿,皮甲辣是他同伴当中唯一留下的人,他将要死在这儿。”
“他们是四个人对付你一个人,住手吧!我命令你。”
“哈!如果你这么命令,那就是另外的一件事了。”皮甲辣说,“你是我的小队长,我应当服从。”
他向后一跳,把剑在膝盖上折成两半,免得被对方缴获,接着就把它从修道院的墙头上扔过去,然后叉起两只胳膊,用口哨吹起一首拥护红衣主教的曲子。
勇敢的气概,即使是敌人表现出来的,也始终受到敬重。所以火枪手都举起手里的剑向皮甲辣致敬,接着把剑放进鞘里。达达尼昂也照样做了,随后,他得到唯一没有受伤的皮甲辣的帮助,把茹萨克、贾雨撒和那个只被阿拉密斯轻轻刺伤的对手,都抬到了修道院门口的廊檐底下。
第四个卫士呢?我们说过他已经死了。
随后,他们敲过修道院门口的钟,就带着敌人五把剑当中的四把,快乐得如同喝醉了酒似的,向特雷维尔先生的队部走去。
人们看见他们彼此挽着胳膊,排得像街道一样宽,并且把半路上遇见的每一个火枪手都挽在一块儿,到最后这简直成了一支凯旋的队伍。
达达尼昂的心在陶醉中浮沉**涤,他温柔地紧紧挽着阿多斯和波尔多斯,夹在他俩中间向前进。
“倘若我还不是火枪手,”他在跨进特雷维尔先生队部大门的时候向新交的朋友们说,“至少我已经被人当作学徒看待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