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值八十个,你拿了它去吧。这就什么都说妥了。”
“怎么,你卖掉我的马?”阿多斯说,“你卖掉我这匹巴雅泽?以后我骑着什么去打仗,难道骑格里莫吗?”
“我带了另外一匹给你。”达达尼昂说。
“另外一匹?”
“而且是极其雄骏的!”老板大声说。
“那么,如果另有一匹更好看、更年轻的,你把老的拿去吧,现在拿点葡萄酒来。”
“哪一种酒?”老板问,他是完全喜笑颜开的了。
“摆在顶里边靠近木板的那一种,现在还剩下二十五瓶,其余都在我摔跤的时候打破了。你拿六瓶上来。”
老板在一旁自言自语:“这真是一条了不得的好汉!只要他在这儿住半个月,他又付得出他喝的酒价,我一定可以恢复我的买卖。”
“你不要忘了,”达达尼昂说,“拿四瓶同样的,送给那两位英国爵爷。”
“现在,”阿多斯说,“等着他们送酒来,达达尼昂,你给我讲一下其余那几个人的消息,赶快。”
于是,达达尼昂向他叙述,怎样找着了带伤躺在**的波尔多斯,怎样找着了夹在两个神学家当中坐在桌子前的阿拉密斯。等到说完,老板就拿着那几瓶他们要的酒进来了。此外,还带来了一只侥幸没有藏在酒窖里的火腿。
“这还不错!”阿多斯一面把酒斟在自己和达达尼昂的杯子里,一面说,“为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喝一杯。不过,您自己呢?朋友,您怎样了?您自己遇到了一些什么事?我觉得您的神气很不快乐。”
“糟透了!”达达尼昂说,“因为在我们所有人当中,我是最不幸的!”
“达达尼昂,你不幸?”阿多斯说,“说呀,你是怎样不幸?告诉我。”
“稍等一下。”达达尼昂说。
“稍等一下?为什么稍等一下?你以为我喝醉了吗,达达尼昂?你好好记着这句话:我只有喝了酒心里才格外清楚。说吧,我静静地细心听着。”
阿多斯听着他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皱。随后,他一说完,阿多斯就说:“这一切多么苦恼,多么苦恼!”
这是阿多斯的名言。
“您常常说苦恼,亲爱的阿多斯,”达达尼昂说,“这对您很不适合,您从来没有恋爱过。”
阿多斯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突然发光了,但只像电光一闪,接着仍旧变得像以前一样黯淡空虚。
“这是真的,”他平静地说,“我从来没有恋爱过。”
“那您看得明白,铁石心肠,”达达尼昂说,“我们这些柔弱心肠认为您的生硬态度是错误的。”
“柔弱心肠,千疮百孔的心肠。”阿多斯说。
“您说些什么?”
“我说爱情是一种彩票,中彩的人得到的是死亡!您没有中彩真是幸运,相信我吧,亲爱的达达尼昂。倘若我有一种劝告给您,那就是始终不要中彩。”
“她的神气像是非常爱我!”
“她的神气像是爱您?”
“噢!她本来是爱我的。”
“孩子,没有一个男人不像您一样,总相信他的情妇是爱他的,也没有一个男人不受他的情妇欺骗。”
“只有您是例外,阿多斯,因为您向来没有情妇。”
“这是真的,”阿多斯沉默一下后说,“我向来没有情妇。我,我,我们喝酒吧!”
“您既然是个哲学家,”达达尼昂说,“那请您指示我,请您支持我。我需要的是知识和安慰。”
“哪一方面需要安慰?”
“我的不幸。”
“您的不幸教人好笑。”阿多斯耸着肩膀说,“倘若我向您说一个爱情故事,我很希望知道您会说些什么。”
“可是您遇到的事?”
“或者是我一个朋友遇到的,那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