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发无奈道:“但父王生病,岂可不医?”
周文王道:“吾已九十有八,周国在吾手下,幸保不失,为‘伐无道、平天下’大业奠定根基,吾愿足矣;又吾自知命宫难越九十九,延医徒劳,无谓虚耗国家人力物力,一切留待日后之大业开创吧!”
姬发正欲再谏,周文王呵呵一笑道:“吾儿何须太痴也!自古人生七十古来稀,吾已九十有八,尚有何憾?况且吾蒙姜丞相传授‘八卦玄机’,岂有不知本命运数之理?吾意已决,吾儿不必再多虑忧思,一切且按姜丞相安排行事便了!”
姬发见父王意决,万难令他回心转意,无奈只好长叹一声,拜别父王,率群医出宫,转赴丞相府,向姜子牙问明原委去了。
姬发来到丞相府,姜子牙迎太子入座。姬发连茶也不及喝,便把文王患病拒医之事,向姜子牙说明,到末了急道:“丞相,这却如何是好?”
姜子牙微一沉吟,便叹了口气道:“哎,天意、命数如此,夫复何言?文王乃不得不为大业而舍身啊!”姜子牙略略一顿,又对姬发道:“太子不必再为此事焦虑矣,且收拾心情,准备文王的后事吧!”
姬发一听,便默然无语,因为他深知姜子牙料事如神,既已做此断判,那便当真是“天意、命数如此”,决难逆转了。
匆匆又过了七日,到甲子这天,周文王姬昌,忽然吩咐侍从,替他洗了头发,又洗了脸,太仆替他戴上王冠,披上朝服,靠着卧榻侧的玉几,于卧室中召见朝中众大臣。
闻说周文王于病榻召传,朝中大臣,自太子姬发、丞相姜子牙,以及上大夫散宜生、武成王黄飞虎等以下数十人,均紧急赶赴文王的卧宫来了。
众大臣参见问安毕,周文王传旨众大臣围坐到他身前,然后神色从容地道:“哎!吾病得厉害,很危险,病情还在一天天恶化,或许已到临终之时矣!吾不得不有所训示。想吾先君祖宗,发扬清明的光辉,制定显明的法旨,发布敕令,臣民皆努力奉行,不敢违背,众卿家望以此为训也。”
太子姬发、丞相姜子牙、上大夫散宜生、武成王黄飞虎等,连忙应诺道:“吾等谨遵文王训示。”
周文王缓缓地喘了口气,又道:“吾以幼稚之龄,虚承王位,奉行先君祖宗法典,不敢昏乱变更。如今命数使然,吾不得不与众卿家辞别了!望卿等尽力扶持太子姬发,度过艰难,安定远方,和善近邻,切记万万不可令吾儿逆天而行啊!”
众大臣又唯唯应诺了。
周文王此时欣然一笑,伸手向太子姬发一招,令他靠近面前,以手摸着他的头顶,殷殷地道:“儿啊,吾之一生多灾多难,九死一生,之能善终,全赖姜丞相相辅教授八卦玄机之功,丞相如吾师吾友,他日后须以父师之礼视之,见丞相如见父也!”
姬发深知姜子牙有鬼神莫测之能,日后要成大业,非赖他全力匡扶不可,于是不敢丝毫轻慢,当即于文王面前,向姜子牙俯身一拜,行了君主对臣属最尊崇之礼,衷诚地道:“‘尚父’在上,请受姬发一拜,但望尚父不吝教诲姬发。”
事出突然,姜子牙便连推拒的机会也没有,无奈受了太子姬发的这一拜。这一拜非同小可,姜子牙此后的身份,便是姬发的“尚父”了,而“尚父”亦即近世人称的“义父”,姜子牙也就不得不竭尽全力,匡扶姬发执政了。也因此姜子牙又名“姜尚”,这一个“尚”字,便犹如君主“御封”一般无异。
当下姜子牙只好亦向周文王回拜道:“文王如此隆情厚意,托孤于我,姜子牙敢不悉力匡扶么?一切但请文王放心吧!”
周文王一听,这才欣然而笑道:“丞相早知吾之用心良苦,有你一言承诺,吾便如释重负,放心而去矣!”
众大臣既已于榻前领受周文王遗命,便退了出来,捧出文王的朝服,放于王庭。
到第二天乙丑日,周文王便逝世了。他的遗容含笑,十分安详,显见他临终之时,果然如释重负,绝无半点牵挂不舍。周文王终年九十八岁,果然难逾九十九,亦果然应验了“三人行,则损一人”的“山泽损”卦兆。
周文王去世,姜子牙已受太子姬发的拜父之礼,自然更要由他主持文王的丧礼及太子登基的一切事宜了。
姜子牙深知周国已处于生死一线,周文王既逝,按商律例,应由商纣王册封太子姬发,才能承继周文王的王位,但商纣王此时已痛恨周国姬氏一脉入骨,岂会册封太子姬发?只要稍有差池,让商纣朝廷走先一步,向天下宣示免去姬氏一脉的“西伯侯”王位,那周国必定民心涣散,军无斗志,纣王若再于此时发兵来攻,则周国便危在旦夕了!
姜子牙于此危急关头,他虽然讨厌世俗之礼,但亦无可奈何,决定以最风光的大葬礼法,替周文王发丧,借此来稳定周国军心以及民心,因此他早已做好一切准备了。
周文王逝世的讯息刚传出来,姜子牙便令太保、太仆二人分持一戈一戟,率领百名虎贲卫士(即王宫内卫),在南门外迎接太子姬发。然后把姬发引进文王卧宫侧室,以丧主身份居住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