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
还可通向那炼丹亭(8)。
一整天雨淅淅下个不停。
一路上没遇见什么香客,
炼丹亭也空无一人。
然而丹崖宝洞里面,
就在吕祖炼丹台前,
却燃着两支朱红蜡烛
和十柱“天竺焚香”。
我很想知道它们来自何方。
(饶道立1924年5月15日于韬光寺)
寂静的林间小径、淅淅的梅雨季节、空灵的千年古寺,以及空无一人的丹崖宝洞里那点燃的“两只朱红蜡烛”和“十柱‘天竺焚香’”——这些意象鲜明的生动细节所渲染和烘托出来的一种自省而专注的禅思境界,令诗人和读者均神往不已。
下山时我们注意到,所谓的“金莲”只不过是些黄色的龙骨莲。我们家乡的湖水中、池塘里到处都是这种莲花,让偏爱白莲的人失望不已。然而在杭州却只有几个水池里种有这种“上等”莲花。不得不承认,虽然对我来说这种莲花很常见,可当我在四周布满苔藓的小水池中看到它们时,也感到一种魅力。
韬光寺内的丹崖宝洞
上天竺法喜寺
当我们下到云林禅寺时,身穿黑袍和红袈裟的僧人们正在幽暗的殿堂里做晚课。透过红色的门槛,我们看到他们或站或跪,梵音悠扬,钟鼓齐鸣,使我的心灵受到震颤。
这间禅寺可以说是我在中国见过的香火最旺的了,想必一定得到了各界的大力支持。这使我想起了日本的一些修葺精美的寺庙,佛教早已融入了日本人的生活。云林禅寺的一切,都证明佛教在中国仍有旺盛的生命力。这里的庙宇、僧人和周围的环境告诉我,这是中国最重要的寺庙之一。
离开灵隐,我们走上了一条用石板铺成,穿越山谷的道路,两旁的小庙都是天竺寺的,另外还有些村舍房屋。我们径直走到上天竺。雄伟幽深的古刹如今已有些破败,庭院里空空****,这里过去或许也像魁北克的圣安妮大教堂里一样,有着许许多多漂亮的小铺子,卖些工艺品、纪念品、念珠、引罄之类的东西。上天竺的大雄宝殿号称是杭州最精致的,现在却只剩下一片废墟。整个地方看上去非常凄凉。我们向人打听那片独一无二、且颇负盛名的方竹林,结果被领到了一座新建的厢房旁,它显然是为了招待远道而来的香客短期居住的。暗青色的方竹长得不高,竹竿也不粗,乍看上去难辨方圆,摸上去确实是方的,手感粗糙,棱角分明。这里的老和尚非常睿智和蔼,我们一边饮茶,品尝糕点干果,一边和他聊天。
下山途中,我们在中天竺和下天竺逗留了一会儿,觉得这两个地方并不怎么吸引人,接着继续赶路。回去时我们没再走大路,而是钻进了一条通往灵隐的山间小路。路上忽然风雨大作,滚滚黑云遮住了半个天空,而另一半天空上,明媚的阳光照耀着洁白的层积云。沿着小路,我们浑身湿淋淋地回到了来时的船上。为了接我们,这船迎到了茅家埠。雨停了,我们驾船去追赶彩虹。刚开始,这道彩虹宛若一道完美的弧线,一脚落在三潭印月,另一脚落在湖心亭。然而在我们靠近时,它却不断后退,最后消失在城市上空。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灵隐一处就充分证实了杭州的美名。这儿虽没有日本的高野山那般引人入胜,但却非常独特,别有一番景致。这儿的美既有自然天成,也有匠心独运。在它的神奇魅力面前,除了由衷赞叹,我不能有别的表示。很高兴,我们把最好的留到了最后。
7月26日,星期日
今天早上,我们坐着小船环游西湖,划船的换成了一个小姑娘。大约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了先前游览过的白云庵。我们在这里吃了午饭,之后又待了两个小时,读书写作,享受二人世界的宁静与美好。然后我们乘着小船在内湖和其他几个小湖的桥洞中穿进穿出。我们在好几处地方停船下来拍照。船穿过一个古老的桥洞便到了孤山。经过放鹤亭时,我们发现雷雨就快来了。西边的天空乌云密布,白色的雨幕沿山谷而下,向孤山和我们这边袭来。我们一直雇用的船夫从岸上急奔过来,把我们拉上了岸(从一开始起我们就做他的船,或那位姑娘的船,他俩是一起的,他们现在已经跟我们很熟了)。我们徒步回到了住的地方,刚进屋,暴雨就追了过来,一时间,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今天我们回来得早,就顺便读了一会儿书,弹了一会儿钢琴,晚饭前后我们还逗乐了一会儿,之后便美美地睡了一觉。
杭州湖心亭
马尔智在西湖游船上
从桥洞里望西湖
饶道立在白云庵花园内留影
马尔智在白云庵花园内留影
在白云庵的庭院里
给马尔智夫妇划船,态度十分友善的西湖船工。这位热情友善的船工,像西湖一样给马尔智夫妇留下了深刻印象。
7月30日,星期四
今天我们的婚姻“满月”啦。我们结婚已经整整一个月了,彼此十分恩爱。今天仍然天气晴朗,清风习习,就像在天堂一般美好。中午我们请厨师做了一顿美味的中餐,用完餐后,就坐黄包车沿着马路前往灵隐。我们在这儿逛了很长时间,又拍了许多照片。之后我们走进了大雄宝殿,坐下来和僧人们聊天并参拜众佛像。
(现在我在日记中添入一段道立所写的文字)
一缕余晖游离了西斜的夕阳,静悄悄地溜进了灵隐寺的大殿,爬上端坐在莲花宝座上那如来佛安详的指尖。
穿着短衫的开心僧人一直在说笑,这时突然停下来,看着那道光线说:“到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