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这道引魂符工程量极大,他手指光在上部分划动,便接连用毛尖刺绵割了三道伤口。
我真怕他血不够用。
没过多久,女人开始一阵一阵地抖动,唐陆的血在渐渐失去抑制力,她每动得剧烈一些,段奔便将她搂得更紧一些。
他扭头望着我的眼。
我却不敢看他。
“嘎——”
这一声叫直让人毛骨悚然,女人冲破封印,径直在段奔怀中坐起来。
“雪梅——别这样——就快好了!我们就快好了!”
段奔扑在女人身上,双手箍着她上身。
我紧握着手里的竹简,几次欲出手,却始终忘不掉段奔那个绝望的眼神。
只望他一眼,我便虽他一同掉进无边的黑洞中去了。
段奔抱着媳妇,脸色愈加痛苦、苍白,汗珠混着眼泪大滴大滴地融入泥土。
我侧眼望去,女人双手死死地掐着他左腿腿根,锋利的指甲已完全没入他的腿中,段奔每多抱紧一分,那双手陷入得更深一分。“雪——梅—”
段奔已声若游丝。
忽的,女人双手抓着段奔的肉向外一翻,衣服连着一大块血肉被生生地撕扯下来,扔到空中。
段奔无力地倒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鸟人重新恢复体力,冲向唐陆面前的乌鸦王,唐陆的引魂符马上就要画完了,正在填最后几笔。
我脑子—热,没来得及细想,径直挡在唐陆和鸟人中间,只想用我的肉体多抵挡一段时间。
唐陆抬头,放下手中毛尖刺绵。
“小心!”
他不再画符,起身一把拉住我的手,二人抱在一起,朝一旁滚去。
只在不到一秒时间内,鸟人的利爪从我耳边呼啸而过,要不是唐陆的这一挡,我早已被她戳中后脑,当场丧命。
鸟人弯腰抢过乌鸦王,一刻不停地向前冲去,穿过一片杂草,整个人消失不见。
我和唐陆起身去追,跑到杂草旁,唐陆猛地把我拽回来。
我们脚底下是一处断壁峡谷,远远地望见谷底趴着一个黑影,身下渗出一片污血。
“雪梅——”男人的嘶吼声回**在整座林子里,一直传到峡谷里,传到那对听不见任何声音的耳朵里。
“你得振作,你还有孩子母亲。”唐陆见段奔躺在地上,腿上的血流了一地,再不施救,他过不了一时便会失血过多而死。
我们从他的包裹里掏出秘制的止血药,这是做山活儿的家里必备的土药,很是灵验。简单包扎伤口后,我们架着他朝家走去。段奔的娘妇变成怪物以后,不知有没有伤害到孩子和老太太,每个人心里都忧心忡忡,焦虑之色涌上三人的眉梢,溢于言表。
我们更没心思去想女人抱着乌鸦王摔下山崖、破解不了债蛊我们将永远被咒及。
匆忙奔回家里,老太太在屋中抱着孙子痛哭哀嚎。
孩子也断气了。
段奔深吸一口气,再没吐出来,又一次晕死过去。
老太太没有受伤,但不知道孩子为什么咽气了。
这一切来得太快,在场的人根本无法从这让人窒息的变故中缓过神来。
我抱着段奔,用拇指用力按他的人中,不久,段奔缓缓转醒,望见儿子的尸体,又放声痛哭。
唐陆忽然伸手捏住我肩头。
“我知道了,债蛊到这儿就算被破解了。”
段奔身上的债,是要偿还乌鸦王丧子失妻的祸,现在他家破人亡,腿也受了重伤,乌鸦王的债蛊也会自然消散。
“有什么用,还有什么用——”段奔自言自语,双眼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