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上还在采访,张组长面对镜头,先是假惺惺地对死去员工表示惋惜悲痛,然后又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我们公司的风格向来就是拼命,员工们深夜加班都是主动的,这一点我保证我们公司没有强制要求过。”
“那贵公司会对员工的死承担全责吗?”记者问。
“这位小记者说话就有点不合适了,我们公司会在更全面的报告出来后再做决定,如果一个人有先天性心脏病,他非要在学校里看鬼片,自己被吓死了,学校应该承担全责么?”
“那您——”
记者还没说完,身后冲出来几个员工,他们怒吼道:“拍什么拍?啊?家里没死过人啊?拍什么!”
电视台不得已关闭摄像机。
我没想到,红旗文化员工们,竟然在出了这么大事以后,还能这么拥护公司。
主持人背后放出了死者照片。
其中一个面孔我再熟悉不过。
元希腊。
我奔到电视前,一遍一遍确认那张照片。
“不是的,不是的,不可能的。”
我无力地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不想错过主持人任何一句关于死者的信息,
但她不说了,开始说另一条新闻。
来到门口时,电视台的人已经走了,门口冷清得连一只鸟都不肯飞过。
好不容易有个人出门,我跑到他面前,轻声问
“跟您打听个事行吗?”
他上下打量我,眼前忽然一亮,像是看见臭虫一样绕开,唯恐避之不及。
我知道,我和唐陆在这家公司的名声已经是过街老鼠一般了。
“请问元希腊在吗?我找他有事。”
我厚着脸皮,再次问道。
哪知那人忽然回头想要捂住我的嘴,眼神中满是晦气,咒怨道:
“你找死呢?不能在人死的地方提死人名字你不知道吗?”
“对不起对不起。那——”我眼眶一热,元希腊真的死了。
男人不等我问完,转身离开。
“请问您知道他的遗体放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男人不愿跟我多纠缠,径直离开了,
我双腿一软,颓坐在街亭边。
脑海中嗡嗡乱响,竟一时分不清段苗和元希腊谁是谁。
唐陆一去不回,昔日好友突然离世,双重打击让我一时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我听说过那个传说,不能在人死的地方叫他的名字,不然鬼魂会一直跟着你。
我巴不得有个人,或者鬼来跟着我,和我说说话。
晚上,特地摆下一桌酒肉,设两副碗筷,自顾自喃喃道:
“希腊,如果来找我了,就坐我对面,咱俩说会儿话。”
“你说,人活着怎么这么累呢?这就是成年人吗。”
我把酒倒进杯里,眼泪落下,溅起一朵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