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当真执迷不悟?等养虎为患的时候,你们可别哭。”
“哼,我们有什么迷?又悟什么?”
张组长说完,身后那群人咯咯笑不停,对我俩指指点点,好像在看两个神经病演戏。
唐陆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黑竹简,高高举过头顶。
对面的人被吓到,还以为他要来硬的,纷纷向后退,戴着面具的段苗更是躲在人群最深处不敢露头。
一声脆响。
唐陆把黑竹简在地上掼得细碎。
“啊——唐……”我轻声唤他,唐陆紧咬着嘴唇,扭头狂奔,
“等等我——”
唐陆跑得飞快,路灯的白光将黑夜分成一条一条,他如同一匹失心疯的快马,在明暗交织中狂奔。
我追不上他,眼见唐陆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心中愈加着急,
忽的,唐陆被地面突起的石头绊倒,疾冲之下整个人横向里飞出去,重重地栽到地上,一连打了三个滚,仰面朝天,双手颤抖着捂住脸我大叫一声,拼了全力奔向他。
他倒在地上,胳膊肘流的血染红了袖子。
我知道现在扶他,他不肯起来,于是盘腿坐在他身边。
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如同塞着一团棉花。
我轻轻掸掉他身上的土。
身边,有几辆轿车飞速驶过。
许久,唐陆把手从脸上挪开,灯光下,晶莹的泪水流了满脸。
他痴呆般望着墨蓝色的夜空,似乎是在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错了吗。”
那一刻,我才想起,唐陆和我一样,也只是个二十几岁的男生,他的内心,并没有因为见惯了生离死别而坚不可摧。
他和更多普通人一样,能击溃一个成年人的,也许只是一句正戳到他痛处的话而已。
抓鬼有什么错的,人鬼殊途,这是人的常识,他似乎从来没被人问过,如果你遇到一个善良的鬼或者妖怪,你还必须要杀死它么?人最委屈的时候,是没办法理智思考的。
唐陆在地上一直躺倒天空微亮,袖子上的血痕干掉,伤口也结痂了。
那天以后,唐陆便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也没有再回宠物店。
我盘腿坐着,唐陆挣扎着站起,走上另一条路,朝着天空鱼肚白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去。
回到店里以后,唐糖一边哭一边揪着我的衣领大声诘问
“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你为什么不问他去哪里!”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呢喃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去哪里——”
“你放屁!你小说写多了!真把自己当诗人了?你觉得这很浪漫吗?”
我不说话。
唐糖坐在椅子上,默声痛哭。
三天后,新闻上说,红旗文化一夜里猝死了三名员工,
二男一女。
我一怔,瞬间联想到吃人黑夜的黑龙。
电视上记者又说:“经医生检查,没有异常症状,都是长期加班工作导致身体负荷太大猝死。”
这跟我想的倒也差不多了,黑龙只能吃掉人的黑夜,让人不会犯困,但是长期过度熬夜给人体带来的负担,是没有办法免去的,对身体百害无益。蓦地,我又想起那天晚上来,理由,这不就是他们要的理由么?
我苦笑着摇头,当时就算说也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