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手里的毛巾丟给沈清予,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菊园外,走廊尽头。
沈渊眼神阴鷙,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隱蔽在夜色里。直到菊园院门传来吱呀声,晦暗的眸光猛地燃起一簇幽光。
姜花衫推门而出,独自踏上幽径小路,脚步轻快得不行。
这样的画面落在沈渊眼里可不是好消息,他几乎是咬著牙恨恨道:“还真是小看了她。早知道她会成为心腹之患,当初就应该早点解决。”
等到姜花衫的背影彻底消失,沈渊才慢慢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转身向菊园走去。
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绝不能让清予被姜花衫摆布。
沈渊神色深沉,满脑子都在盘算,待会见到沈清予后要怎么说服他。
但现实往往比他想的还要残忍,还没等他敲门,里面就传来了咔嚓一声落锁声。
沈渊满腹心思骤然一惊,不可置信地用力拍打门板,“清予,你疯了吗?给我开门!”
『咔嚓——』
顾赫不语,埋头又加了一把锁。
*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正在褪去,天际泛起一层冰冷的鱼肚白。
菊园的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伴隨著两声金属锁舌收拢的轻响,门页再次被推开。
一道頎长挺拔的身影走了出来。
沈清予换上了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连每一根髮丝都梳理得服帖规整。只是那双惯常恣意跋扈的丹凤眼,此刻深邃如同古井,里面再无半分波澜,所有的情绪都被压缩成一种近乎非人的沉寂。
一夜之间,人就不同了。
他低头,面无表情地整理了一下袖口,隨即抬脚,迈过门槛,径直朝著沁园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浓雾如同散不开的轻烟,缠绕在廊柱与人影之间。
沁园外的抄手游廊下,沈兰晞倏然停下脚步。
他侧身抬眸,在看见沈清予从另一边廊廡穿行时,清冷的眼神微微盪起一丝波澜。
见沈清予直接去了沁园,他只犹豫了一秒,便转身往回走。
高止立马追了上去,“少爷,您不是要去找老爷子说顾老太太的事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沈兰晞,“用不著了。”
高止看出他是死鸭子嘴硬,故意道,“別啊少爷,现在都不流行做好事不留名了,您好歹让清予少爷知道,在顾家这件事上您没少操心,这样说不定清予少爷以后就不跟您作对了。”
沈兰晞依旧冷冰冰,“不需要。”
“嘖~”等人走远,高止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冰坨子!”
*
顾老太太是西湾人,她生前就表示过死后要落叶归根,所以她的墓地最后定在西湾,与前夫为邻。
顾家人为了送葬,已经提前一天到了西湾。
下葬这日,天色格外阴沉。
顾彦作为家族嫡孙,一身重孝,神情悲戚。顾玉珠低著头,一路哭哭啼啼。顾赐丰双手捧著老太太的骨灰盒,悲痛万分走在前面。
长长的队伍沉默地蜿蜒上山,气氛凝重。所有前来送行的家族成员也都穿著深色衣物,面容肃穆,空气中只迴荡著脚步声与低沉的哀乐。
当队伍抵达半山腰的顾家陵园时,墓穴已经挖好。新翻的褐色泥土堆成一座小山,上面插著一把黑色铁镐。而就在那墓穴旁,一道頎长的身影静立著,仿佛已与这苍凉的山色融为一体。
“清予!”顾赐丰捧著骨灰盒的手猛地一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快步上前,眼神复杂悲凉,“你总算来了。”
顾彦脸上的悲戚瞬间凝固,心头涌上一股狠狠被刺痛的慍怒,阴魂不散。
顾玉珠猛地抬头,在看见沈清予时肉眼可见地有些慌张。
沈清予眼里满是血丝,抬手轻轻拂过顾赐丰手里的木盒,“奶奶就变成这样了?”
这话说不出的悲凉,顾赐丰一时没忍住,泪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