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早逝,他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虽然老太太强势蛮横,但他心里还是念著老太太的好。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过出了一次家门,怎么顾家的天都塌了。
沈清予哭不出来,双手托住木盒,转头看向挖好的墓穴,轻声道:“逝者已逝,入土为安。舅舅,先让婆婆安息吧?”
顾彦不觉眼皮跳了跳,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在他看来颇有深意。
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淡定。
顾彦上前,附和道,“爸,清予说得对,吉时到了。”
仪式在一种近乎凝滯的压抑中进行,最后那些小山丘的土又被填回了原位……
葬礼结束后,大多数族人仍沉浸在悲伤或茫然中,依次准备下山。
就在这时,沈清予转过身,面向眾人。
“诸位留步。”
山风捲起他黑色的衣角,猎猎作响。他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开口,“葬礼已毕,现在请诸位移步西湾顾家老宅。”
眾人愕然抬头,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我们去老宅?”
顾彦缓缓抬眸,冷冷看了沈清予一眼,立马又垂下头。
连日来的操劳让顾赐丰早已疲惫不堪,他强行打起精神,不解地看向沈清予,“阿予,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清予,“没什么意思,既然奶奶已经入土为安,但我们也该算算顾家的帐了。舅舅,奶奶生前应该有立遗嘱吧?”
“你说什么?”顾赐丰满脸怒色,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奶奶尸骨未寒,你就不能再等等,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分家產了?”
“这也太不近人情了,亏老太太生前把他当亲孙子疼,没想到竟然是个白眼狼。”
“就是,前面一直没露面,这会儿下葬忙著来表现,原来早就打了一手好算盘。”
这事怎么看都是沈清予太冷血,这里就他一个外姓人,自然不会有人帮他。
但沈清予这两年深入西湾,早已累积了不少威信,一个眼神斜睨过去,顾家一大半人立马闭嘴。
“我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而是通知。”
沈清予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说完这句话后,他没有再看任何人,倏然转身,面向眼前这座新坟。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地,没有丝毫犹豫,俯下身,额头抵著地面连磕了三下。
礼毕,他直接起身,转头下了山。
一小时后。
顾家老宅,堂前正中央摆了一把上好的紫檀官帽圈椅。沈清予一条手臂隨意地搭在扶手上,另一条腿的脚则直接踩在了椅面上,姿態狷狂,甚是无礼。
他身后立著两扇沉重的木门,门扇敞开,人影憧憧。
左边一列二十人,是专业会计师。清一色的深色西装,每人手里都提著一个厚重的公文包,桌上摆著笔记本和计算器,面容严谨,眼神锐利。
右边一列,也是二十人,同样西装革履,臂弯下夹著皮质公文袋,神情肃穆,目光如炬,他们全是精通家族遗產爭夺的金牌律师。
以上,就是顾赐丰领著眾人踏入主宅后,映入眼帘的第一幕。
何其讽刺?
“清予,你真的要这么做吗?”顾赐丰冷声询问。
沈清予,“舅舅又何必多问,你们来的时候不是已经接到了律师电话吗?”
话音一落,顾赐丰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並非他想被沈清予牵著鼻子走,而是当他准备动身回鯨港时,家族信託基金负责人和遗嘱执行律师几乎同时打来了紧急电话。
两人同时表示,根据老太太遗嘱规定,她名下最重要的西湾矿產公司股权,必须在葬礼结束后两小时內,於顾家老宅由全体继承人在场確认分配。逾期未到场者,视同自动放弃继承资格。
这条规定来得突然而强硬,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西湾矿產是顾家的命脉,谁也不敢拿继承权冒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