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清举也曾关心地问过他的病情,都吃过什么药。
有一次陈友章上厕所回来,发现曹清举正弯腰低头检查办公桌的下面,可能是在看看有没有他的“工事布置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按说冬天黑得快,可是太阳好像被绊住了脚步,磨磨蹭蹭地不肯退场。
陈友章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勉强度过了上班时间。这一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分秒如天。
时间就这样单调而揪心地流淌着,终于熬到了下班的铃响。陈友章如同被释放的犯人赶紧离开这个令他尴尬的氛围。
然而,陈友章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一边为曹清举的麻木不仁感到悲哀,一边准备庆祝自己即将到来的胜利。
这时,曹清举锁好保险柜,手里提着公文包,心里揣着一个沉重的疙瘩,也不和陈友章打招呼,就走出了办公室。
看得出来,曹清举的双腿软绵绵的,一步一摇晃,仿佛精气神被什么人给抽掉了,人也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暮色四合,夜色渐浓,喧闹的街道逐渐归于平静,陈友章的心情也归于平静。
看到表哥平安归来,张幼年长舒一口气,仿佛悬在心头的千斤重石终于落了地。他急忙走上前问:“没出嘛事吧?”
“没有,曹工没有怀疑我的意思,只是找不到那张图非常着急,担心受到处分。”
吃完晚饭,陈友章又坐在桌子前,一刻不停地描图。张幼年一会儿室内,一会儿室外,跑前跑后的帮忙。经过他们艰苦耐心的工作,终于把剩下的那部分图复制完了。
周广华拿起绘好的图纸,又高兴又心疼丈夫,连声劝道:“时间不早了,快去睡觉吧!”
“好!”筋疲力尽的陈友章掀山似的翻了一下眼皮,“对了,我明天得上班,你赶紧把这张图送给老刘。还记得怎么联系他吗?”
“记得。”周广华像战士一样信心满怀地说,“你就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冬天的早晨没有春天的早晨空气新鲜,也没有夏天的阳光那样灿烂,更没有秋天的风儿那样清爽,只是让人寒冷,一张口就有白白的气体冒出来,像烟民吐出的烟雾。
最能让人感觉到严冬的气息是窗户上的冰花,有的像森林,富有神秘感;有的像小溪,仿佛在静静流淌;有的像圣诞老人,好像在给孩子们发礼物。
朝霞染红了半边天,可害羞的太阳像一个顶着红盖头的新娘迟迟不敢露面。
陈友章洗了脸,喝了粥,吃了两个烧饼,便以胜利者的姿态雄赳赳气昂昂地上班去了。
大街两侧的商店已陆续开门,陈友章顾不得去欣赏琳琅满目的商品,也顾不得观看路旁张贴的大大小小布告,只是加快了上班的脚步。
在工务局的职员都还没有来上班的时候,陈友章就早早地到了办公室。他把“工事布置图”叠成两折,塞到书架后面靠墙的地方,故意露出一小部分,然后提着暖瓶去锅炉房打开水。
陈友章打好开水回来,曹清举也到办公室了。
曹清举可能还在为那张图着急,眉头仍未舒展,脸色也不好看,精神有些萎靡。由此可见,他内心的不安有增无减,仍被那件事缠绕着,折磨着,弄得神魂颠倒,寝食难安。
“怎么?昨晚没有休息好?”陈友章故作惊讶。
“没有,休息得很好。”曹清举云淡风轻地说。
“你的脸色不大对劲呀?”
“可能是前两天拉肚子,还没有返过劲来。”曹清举反问道,“哦,对了,你好些了吧?”
“昨天晚上吃了面条和大蒜,又美美地睡了一觉,今天好多了。”
“是的,我看比昨天有精神了……”
曹清举坐在办公桌前,像失了魂一样无所适从。
丢掉一张图纸,而且是一张最新、最重要的图纸,如果上边追查下来,其后果是可想而知的。他心焦气躁,惶恐不安。
曹清举在办公桌前坐不住,就走到书架旁边;在书架旁边站不住,又回到办公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