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惠蓉倒有些底气不足了。平时头发都在市政府经济开发办公室下属的一家美发厅做,每次收费相当便宜,不过二三十元,莫非那不是真正的行情?不管怎么说,这儿的三百多块也是太吓人了。此时她倒真想把这里面的情况搞清楚。
“这么着吧,”胖女人说,“少拿二十块你走人。”
“真没带那么多。”
“身份证或工作证留下,拿钱来取。”
“什么证也没带。”
“给家打电话,叫人送钱来。”
“家里没人。”她倒来了情绪。
“那你就甭想走!”
“今儿我就不走啦!”她从从容容地坐一张椅上,听凭发落。
胖女人沉不住气了:“你别跟老娘来这套!”
“什么这套那套的,你说怎么办吧!”
“你在这儿无理取闹,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随你怎么办。”
“去,”胖女人对店里的一个小伙计道,“给派出所刘所长打个电话,叫他们来人把她弄走。”
小伙计便冲陈惠蓉道:“喂,我说,别犯傻啦,赶紧掏钱走吧,你知道这店是谁开的,派出所要是来了人,我们可没法包涵啦。”
开店的可能是有些背景,这点无需怀疑,现在搞生意的大都拉些靠山;这当然吓唬不住她陈惠蓉。对拔腿要走的小伙计说:“慢着,你也替我打个电话,”就从包里摸出个小本本,翻了翻,撕下一页,写下个电话号码,“叫物价局的马局长到这儿来一趟。”
小伙计愣了愣,瞅瞅胖女人。
“就说陈市长请他来。”
胖女人的眼珠子一下子睁得很大,小伙计也定在原位没再动弹。好久没音响。他们终于将电视屏幕上的市长形象与眼前这女人对上号,面色突然有变。
陈惠蓉不放主题,淡淡地道:“你们这儿收费是不是过高呀?”
“什么收费不收费的,谁知道是您呀。只要您觉得满意,以后就常来,我是负责的,我要不在找谁都行,欢迎都欢迎不过来呢,什么收费不收费。”
“美发交费理所当然,可总得有个合理的标准,你们这儿的标准是谁给制定的?”
“市场经济,标准也挺乱的……”
“乱也得有个标准,总不能信口开河吧。你们这儿有个价目表没有?”
“价目表,有。”
“拿来我看看。”
小伙计送上来一块纸版。她过目。
“全项服务最高价一百九十元,哪来的三百六?”
“……”胖女人咧咧嘴,没答出所以然来。
“三百六,根据是什么呢?”她进一步问。
胖女人便愈发地尴尬:“熟人常客我们要适当优惠,有的还要优惠很多,过往的客人就多收一点。”
她阴沉着脸色:“做生意得以诚、信为本,你这种作法不是砸自己的牌子?也不大道德。再说你怎么知道过往客中就没有回头客?像你这样挥刀乱斩,能扩大生意?”
胖女人连连称是:“以后绝不这么干。”
陈惠蓉从精致的小皮包中抻出二百元钞票向胖女人递去,胖女人缩着手不肯接收:“陈市长,您,这是干嘛……我们能为您服务,荣幸都荣幸不过来呢……”
“拿着吧。”她不容置辩地将钞票撂到桌上,自坐椅上拾一起了身子。
胖女人忙将钞票送回一张:“您这活儿,用不了这么多,一张足够了。”
她接了票子,塞回皮兜,胖女人闪向一旁,急切地向小伙计耳语几句,缠绵地送陈惠蓉走出屋来。小伙计也从屋中赶出,一兜香水、蜜液抱在胸前。胖女人接了,递到陈惠蓉手边:“这点东西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