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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02(第3页)

一天晚饭后,六班长徐艳把我叫到屋外,说她们班的一个战士放在挎包里的大饼少了一只,初步调查,认为可能是天津知青苏英英干的。班里就开了班务会,对她政策攻心,开始她死不承认,架不住群众的攻势越来越猛,后来才痛哭流涕地承认是自己拿了吃了。这事很快传到连部,章副指导员认为越是在艰苦的时候越要加强政治思想工作,她指令我对这件事作认真处理。

我们二排有四个班,两个男生班两个女生班。是全连七个排中唯一的武装排。所谓武装,是每人持有战备武器的,人员是经过认真挑选,班排干部也都是连里较硬的骨干,现在发生了这样不光彩的事我感到挺恼火,一连三个晚上,我组织全排战士对苏英英进行批评帮助,说是批评,其实是挺严厉的批判,我也作了不留情面的发言,说她的这种行为是可耻可惜的,是堕落的表现,是为兵团战士、为我们武装排的同志抹了黑丢了脸。

苏英英平时干活很舍得出劲儿,她块头大力气足,自尊心也很强。这么一闹腾人立马蔫了下来,每天除了出工、吃饭,就是吃饭出工,别的什么都不关心,一空下来,就一个人发呆发愣,整天也没一句话。她的体力也渐渐不行了。一天早上,出工号吹响了好久,不见苏英英的人影,有人说见她吃过早饭就独自出屋了,以为她是去厕所……这时,有人气喘吁吁跑来报告说,苏英英跳井啦!

我马上往外跑,苏英英已被人救上来,正往卫生室抬,她的棉衣棉裤已冻成冰甲,两条腿直直的,面色灰白。做了应急抢救处理后,苏英英被马车送往旗医院。后来去看她的人说,她连续三天高烧不退,经常处于昏睡状态,偶尔醒来就是一阵痛哭,嘴里不停地念叨:‘妈妈呀,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呀……’就是为着这么块大饼……在一旁的医护人员无不心尖碎痛,唏嘘泪下。

“就是为了那么块大饼呀!……”

肖梁静默住言语,脸上挂着哀凄的神情。他被这严酷的往事揪扯得心意沉沉,他的眼睛里含着懊悔。

“后来呢?苏英英……”陈惠蓉的心酸溜溜的,极想知道下文。

“左腿没能恢复知觉,截肢了。”

“啊呀,好惨……”陈惠蓉不禁小叫一声,“她现在人在哪里?”

“回天津了。在一家造纸厂上班。安了假肢,人还是那么无精打彩。今年六月我回家探亲,特意去天津看了她。”

“她记恨你么?”

“表面上不,内心里应该记恨。”

“你为这事儿也挺痛苦?……其实你也没有错儿,那种环境,不严格也不行呀。”

“她做错了事,内心已经很痛苦了,我不该那么认真,不该再逼她了。”

“可以用另外比较温和的方法来解决是吧?”

“可当时我是排长,武装排的排长,觉得排里出了这事很丢面子,批判她也是为了向连里交待,也是显示自己的思想觉悟。交待、显示,全是出于私心,为了个人的私利,我这个人呀……不说啦,咱们开饭。”

猪肉罐头已经化冻,紫色的砖茶也烧得喷放出浓香。肖梁在自己的那份茶水里兑了奶酪,陈惠蓉要的是无奶的清茶;用油汁很多的猪肉搅拌了炒米,她吃得十分开心。肖梁则依然吃他的烤羊肉片,兴致起来,抄出一瓶青梅煮酒,喝了几盅。

酒足饭饱,肖梁拧开了那架砖头大小的半导体收音机,嘶嘶嚓嚓地听了两段《杜鹃山》。盆中的白雪化成了热热的水,两人便同在这一盆水中擦脸洗脚。肖梁跑了一天,乏了,身子歪斜在铺上。陈惠蓉精神倒好,想着在那笔记本中看到的故事,咂吧着其间的味道,精彩的兵团生活的味道。她很想听肖梁神侃这塞北荒原上的种种事情,见他神色疲惫,不好打扰,心里盘算着,明天一早该离开这里,去团部报到了,身体情况好像还行。

包房外,忽有狂暴的雄风刮起来了,呼呼啦啦作出震撼的声响。毡包似乎在微微颤抖,气温也下降了许多,旺旺的一盆粪火只像是一张有色的红绸,薄弱得没有了什么温度。将棉被拥裹在了身上,仍觉透骨的寒凉。戴着近视眼镜的肖梁本想按习惯睡前读一会儿书,羊油灯竟也在寒瑟中不肯放射足量的光焰,半死不活地照不清书上的字迹。

将棉的、皮的全都压在了被筒上,两人各自缩进了被窝,彼此无语,喉头的气息也像是被冰冷僵凝。

灯吹熄了,炉火也渐渐熄灭了下去,寒气在毡房厚实的四壁问透射进来,陈惠蓉把自己的脑袋也用大衣蒙了,仍然难以入睡。肖梁悄悄将自己压盖的一件棉袄移到了她的身上,她觉得负荷很重,手脚还是冰凉,而肖梁自己则把一只半空半实的米袋压在了脚上。

她夜里被冻醒来两次,肖梁那边似乎还比较安稳。她就酥酥痒痒地想把身子移入到他的被窝,两人若拥在一起。一定会好得多。这非分之念缠上心头,竟拂赶不去,心房在急速地膨动,就辗转着久久不能再睡过去,张着美丽的眼睛望着昏暗中的他……

黑潮被白昼之光吞蚀了两个时辰之后,肖梁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推开包门,即被外面白糊糊的肆虐风雪抽打了回来。意识到外出放牧不可能了,包内一盆未泼出去的尿水已经结成了冰坨。

欲将火盆燃起,燃料须到屋外去取,冲出门去,在三五步远的地方被白毛风打了几个转转,撮了一簸箕带雪的牛粪,距毡房二三米,竟辨不了房子的方位,摸索了一阵儿才走回到包中来。

陈惠蓉也起身了,头发上结了一串冰溜子,嘴边的呵气呈着霜雾状。

火烧起来了,吃了些热的东西,暖和了不少。

观察了一阵外景,被惊哧得有点发傻。陈惠蓉只得无奈地听从肖梁再留一天的劝告,心中不免有些急躁,到边疆来是寻求战天斗地的战场的,不情愿这样空耗着光阴……可跟这神情郁郁的戴眼镜的老乡相处着也真有暗暗的欢喜。

“草原的风雪够厉害的吧?”肖粱对她道。

她点点头:“比想像的要厉害得多。”

“往后看吧,到了数九隆冬时候有你瞧的。”

“记得有一句歌词儿,冬天的风雪狼一样地嗥叫着……”

“歌名是,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对,忆苦思甜的歌。”

“这里的风雪比狼要凶狠得多。狼咬牛叼羊还可防备,风雪一到,杀牛宰羊防不胜防,每年都有体弱的牲畜死在严寒中。”

“这里的狼多么?”

“不很多。但有一小撮就够让人提心吊胆的了。”

“狼来了怎么对付?”

“狼一般是怕人的,它们袭击羊群的时候也采取秘密行动,明火执仗是绝对不敢的。草原上的牧民家家都养狗,狗是牧民最好的耳目。狼们的动静一般是躲不过狗的眼睛的,当然,单凭狗是对付不了狼的,狗只能起到迅速报讯的作用,人一出面,狼就不敢胡作非为了。”

“牧民们都有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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