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是火上浇油,“他为官昏懦,为自保坑害北境,罪该万死不假,那你不经公堂,私自施刑,说到底又与他何异?”
这话太诛心了,小郡主身后的两个婢女往前迈了两步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挡在她身前。
像是怕他会暴起杀人似的。
小郡主面无惧色,轻轻拨开两个婢女还往前一步,直视着姜青野的眼睛,认真问:“大相公为你取字庾楼,那敢问姜都承旨,楚台风,庾楼月,宛如昨②?”
悬黎也不是真要他回答,问完就走了。
这是第一个面刺他后安然离开的人。
而他,在兴国寺之后,也几乎没再滥杀过,因为每每动念都会想到萧悬黎那句,与他何异。
他总是想要证明,他与畜生不同。
这是萧悬黎在他脖子上套的第一道枷,止杀。
如今想来,引萧悬黎在兴国寺与他相遇之人,还真是老谋深算。
竟然那般笃定萧悬黎能在他这里全身而退。
“二郎二郎,郡主娘娘要走了!”那个面相与姜青野有三分相似的小孩儿又开始戳姜青野后腰。
悬黎上马车时不经意朝姜青野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勾了勾嘴角。
注意到悬黎这举动的许伯言,也朝同一个方向看了看,只看到一片翻飞的衣角。
“许叔,欲速则不达,您在京中先安心住下,恭贺圣上寿诞才是大事。”
窗帘掀开,悬黎行止有矩,是十足世家大族贵女的模样,可许铎就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经老大的影子。
老大只留下两件遗物,一是精兵五万的西南路驻军,一是眼前活生生的孩子。
许铎悲从中来,连连摆手,“许叔都听元娘的,你且安心回府去罢。”
陛下早不将被打散的西南驻军副将们放在眼里,这些人哪怕千里迢迢上朝来也只是有个点缀的作用,缀在后头镶边。
陛下听了许铎的朝贺,眼皮都没抬一下,西南路已经安上自己的人,旧人翻不出浪,自然不需过多关心,他有更需要关心的事。
这与悬黎预想一致,是好事。
人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如今这四海升平,海晏河清的表象兜陛下头罩下,他自然沉溺在这一团花团锦簇里,拒绝去听去想任何不好的消息。
北境来人没让他警惕,岭南来人也没让他有所动作。
那就让渭宁的人,给陛下好好上一课吧,无需有多大动作,有不臣之心就行。
陛下卧榻之侧,怎可容得下他人酣睡。
毅王府的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到了英王府,轻车熟路地踏进去。
悬黎绕进英王府后院的时候,秦照山正在练刀,而且是常人不擅用的双刀。
一长一短在秦照山手上能翻出花来,一招一式很有力量,可以想见若是与人敌对该是何等凌厉。
这倒与悬黎想得很不一样,她一直以为这位的桃花眼里尽是些风花雪月的雅事。
秦照山这一身青山一般的鲜绿色飞得眼花缭乱,瞧起来清凉得很。
一旁同色系的云雁在扎马步,像棵被栽种不久的鲜嫩的葱。
在悬黎迈过垂花门的时候,秦照山已经感觉到了,只是他坚持着耍完了一套刀法才看过去。
“郡主,好久不见了。”秦照山搁下刀,随意擦了擦汗。
他冲云雁点了点头,云雁才肩头一垮,栽了下去。
这严师高徒的相处模式看得悬黎直皱眉。
“郡主吃早饭没有?一起用一些吧。”这口吻,俨然英王府的主人。
地上的云雁一骨碌爬起来,没心没肺地鬼叫起来,“吃饭吃饭!”
悬黎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要爆开了,她微微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笑如泥塑磨喝乐,她望着萧云雁,一字一顿道:“本宫吃过了。”
萧云雁脚下一个踉跄,“本王也不是很饿,本王实在是太累了,要回家,咳,我是说回屋去歇会儿,谁都不要来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