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成将军目光扫过屋中众人,缓缓开口:“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今夜休整,明日一早,我派人探查庆军动向。慕予,成叔会带人加固雾庄防御,堵住北门要道,你——”
姜慕予应声:“末将随成将军一起!”
慕予自称末将,是将自己当成了成将军麾下小卒,听凭差遣。
毅王妃看着眼前这个与小姜将军面上有几分相似的小郎君,像是想到了什么,柔声道:“小小姜将军年轻气盛,是真不愧是北境军中养出来的好儿郎,但要记得——真正的将军,不只是会冲锋陷阵,更要懂得何时收刀入鞘。”
姜慕予愣了一瞬,不甚明白其中意义,但还是躬身,乖乖道:“多谢王妃教诲。”
秦郎君在一旁轻轻摇扇,目光闪动:“岭南军时不好擅动,但王妃已经传书渝州,西南驻军已在路上,不过至少要十日才能抵达。雾庄的种种布置,可能撑上十日?”
成将军眉头紧锁:“十日……太长了。若兴庆府大动干戈,三日之内反扑,我们怕是撑不住。”
他拧着眉头缓缓坐下,指尖轻敲桌面,似在权衡:“若是要撑上十日,那我们必须分散他们的注意力。雾庄,还需要一支轻骑,秦郎君可愿再率一支轻骑,去袭扰兴庆府后方粮道,助雾庄一臂之力?”
秦照山缓缓拱手,目光坚毅:“义不容辞!”
成将军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一旁的王妃,点头:“多谢郎君仗义援手,但郎君切记,只可扰敌,不可恋战。三日后必须回雾庄。”
夜色渐深,屋外的雾气似乎更浓了。驿站的灯光将四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成一幅凝重而坚定的画面。
秦郎君识趣地退下留出空间给故人叙旧,成将军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两位小娘子,“朱帘都长成大姑娘啦?真是女大十八变。”
成将军含笑,目光在朱帘面上流连,好似在透过朱帘在看旁的什么人。
王妃皱眉,轻轻咳一声。
成将军这才收回视线看向思芃,“这位娘子是——?”
思芃福身,落落大方道:“成将军,我是悬黎的好友,她在京中不得出来,我来替她走这一趟。”
成将军点点头,“既然是郡主的好友,那便是成某的上宾,雾庄此时不安定,我抽调一队人马,将你们送往渝州去吧。”
最后这话,是看着王妃说的。
在成将军记忆里柔弱的王妃,却坚定地摇摇头。
成将军还想再劝两句,朱帘却悄悄朝他使了个眼色,成将军见状作罢。
“雾庄简陋,委屈三位了。”
次日拂晓,雾庄北门的鼓声响起,秦郎君亲率一队轻骑,踏着晨雾出了镇。
马蹄声在青石路上急促而有力,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敲响前奏。
成将军站在北门的城楼上,目送他们远去,直到身影消失在雾色之中。毅王妃站在他身侧,低声道:“成将军,你似乎有心事。”
成将军叹了口气:“是我冒进了,思虑不周详,如今还将岭南的郎君牵扯进来,我怕……”
毅王妃轻轻摇头:“为国尽忠,是大凉儿郎的本分,成将军不必忧心,有什么事,自有我来担着,若是我担不住,垂花殿的大娘娘也担得住。”
两人沉默片刻,望向远方的晨雾。那雾中,似乎有千军万马正在逼近,也似乎藏着他们唯一的生路——
作者有话说:云雁:一个平平无奇的送金子小达人罢辽。
第95章
同一片晨光之下,悬黎一行改道由北向西,抵达了永乐驿,她还没想出杀手是何人所派,所以临时改了道。
永乐驿,位于京西路,是个很不起眼的普通驿站,入目是低低矮矮的房,进进出出的往来行人也大多行色匆匆衣着简朴。
悬黎头戴一枚不起眼的青雀绒花,一身青裙,搀着头戴帷帽的白袍郎君率先走进驿站内。
穿着统一袍服的驿卒,伸臂拦住二人去路,悬黎身上信物多,拿了秦照山留下的岭南印信来投宿,“三间房。”
为首那年长些的驿卒识货,面上神色温和了些,“贵人请。”
悬黎递了块银子给他,“我夫君体弱,旧疾复发,劳烦郎君请个大夫来。”
帷帽下的姜青野往悬黎身上歪了歪,配合着轻咳了两声。
“夫人放心,必定办妥。”驿卒带着他们两个去了里头清静些的房间。
旧得看不出品类的门轴“吱呀”一声蹭过青砖地,带起些微尘,悬黎透过微尘去打量整个房间。
榻是寻常的四方样式,铺着半旧的青布褥子,边角磨出些毛边,却晒得干爽,带着点阳光与皂角的淡香,榻角上叠着两床浆洗地发白的薄被。
榻前摆着张矮脚桌,桌面木纹里嵌着经年的茶渍,桌上放着个圆墩墩的素瓷茶壶,两侧各放一张方凳,凳腿缠着圈细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