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姝低下头,手指紧扣着暖手炉,忽然觉得车厢太过狭窄,闷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听老陈说,婉姝表姐来酒楼是为赵公子践行?”
“恩。”婉姝低应一声,下意识交代了句,“风婕郡主邀我来的。”
楚怀玉视线落在婉姝发白的指尖,温和的语气含着点点笑意,“赵兄性格开朗风趣,一向很招人喜欢。”
若是从前,婉姝定当他只是随口一说,毫不犹豫地附和两句,如今心境不同,她怎会听不出他藏在平静下的试探。
不知怎得,婉姝忽然想起在望月城时兄长的提议,利用赵珅婉拒不合心意的婚事……
惴惴不安的心一瞬间定了下来,婉姝拿定主意,连僵硬的手指也慢慢感受到暖炉的热度。
婉姝手指一松,抬眸看向怀玉的眼。
“赵公子人很好,我很喜欢他。”
她笑得眉眼弯弯,似情窦初开时提到心仪之人,眼中尽是喜悦,而后才是羞色。
见婉姝忽然面含羞色,楚怀玉笑容僵在脸上,嘴唇颤了颤,最终声音极轻地道了句,“是吗?”
婉姝一鼓作气,拿眼偷瞧怀玉,做足少女怀春的姿态,欲盖弥彰般打听,“上次在书院时赵公子特意跑一趟告诉你集合的消息,你俩应该关系不错吧?”
楚怀玉看着婉姝,没有说话。
婉姝自顾自含羞开口:“怀玉可知赵公子平日有什么喜好?”
楚怀玉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声音不受控制地淡了下来,“我与他不熟。”
“哦。”婉姝失望地应了一声,塌下肩膀不再开口,好似除了赵珅,她与他再无其他话题可说。
楚怀玉坐姿挺直,沉默地盯着婉姝头顶,乌浓的眼眸情绪翻涌,时而阴鸷疯狂充满嫉妒,时而按行自抑克制隐忍。
藏在内心深处的某个灵魂似闻到血腥味的饿狼,疯狂叫嚣着要出来。
如果失去控制,连他自己都不知会对婉姝做什么。
楚怀玉微微弯下腰,眼里全是痛苦挣扎。
“他,从前吸食五石散。”
楚怀玉不是君子,不羞于揭人短处,也不拿此取乐,更不在意旁人善恶,只是他此刻需要发泄。
他不要再听婉姝说喜欢赵珅,否则他会疯的。
“五石散纵人欲,对身体损害很大,且极易成瘾,就算戒断,日后也容易复用,就算如此,你也喜欢他吗?”
婉姝惊诧抬头,不敢置信,“你说的是赵珅?”
楚怀玉偏头避开婉姝的视线,闷声道:“王大人的手下吃醉酒说的,因为赵珅与命案无关,王大人不许宣扬。”
婉姝皱了皱眉,第一想法竟是要质问怀玉是否饮了酒,毕竟他身上有伤。
嘴巴张开的瞬间反应过来,立马改了口,“你也说是从前了,谁年少时没犯过愚蠢的错呢,我看赵公子身姿矫健,满面红光,定没有再碰那东西。”
楚怀玉心里一沉,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出来,忍耐到极限,他反而表现得越发平静。
“婉姝表姐心里有数就好。”说这话时,他看向婉姝,脸上甚至带了点笑意。
婉姝怔了怔,一时没了话,敛下眸子看向暖手炉。
接下来一路无话。
到达顾府后,楚怀玉先回屋换了身衣裳,然后去主屋给长辈请安。
婉姝则猫回自己房间,纠结着要不要躲过午饭。
快到午时,宝妹忽然跑了进来,将在主屋偷听到的消息说给婉姝听。
“表少爷要搬出府了。”
婉姝蹭地从榻上坐起。
“为什么?”
婉姝是要拒绝怀玉的心意,但不曾想赶他走,在她看来,自己明年就该定亲,最晚第二年就出嫁,而怀玉在书院十日才回来一次,只要刻意保持距离,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