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泯脑袋一歪,半截身子差点倒着栽进地里:“剑冢?!”
谭一筠也愣了愣:“难道还真被我猜中了?”
关云铮钓过一回鱼,这次没有闻越在一旁协助,自己随手缠好了鱼线,勾上了鱼饵,将钓竿甩入水中:“你猜了什么?”
“谭兄猜测章先生的佩剑被他暂时封存起来了。”说话慢的楚悯终于接上一句话。
“这事我也不清楚,而且师父从来没提过,总感觉要贸然去问也不大合适。”关云铮往后仰躺在藤椅上,看着天空中的一片流云。
章存舒对自己的徒弟很好,虽然嘴上没几句靠谱的,但行为举止皆出自真心,没人会揣测他对徒弟们的用心。
但除此之外,他的真心仿佛是什么昂贵的奢侈品,要论克售卖,总量也不太多,给了徒弟们一份,其他的就供不应求,被他藏了起来,不知是不是要待价而沽。
步雁山可以尽量神色平常地提起他的师姐戚寻月,凌风起虽然对戚寻月的逝去感到悲愤,但也还算是对此事坦诚。唯独章存舒,哪怕心知他们早已从各处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也还是从没主动对她说起过他的师妹。
他在某些事情上有着令相当一部分人不喜的圆滑,却又在某些事上展现出无可救药的固执。仿佛执着地吞下沙砾的河蚌,执着地要用泪水去包裹,最终将其包裹成珍珠。
可是悲伤是不可能变成璀璨的珍珠的。
悲伤就只是悲伤而已,给它赋予其他的色彩没有任何意义,所以这又是她加诸章存舒之身的一种妄断。
关云铮叹了口气:“或许有一天师父会主动告诉我吧。”至于那一天究竟何时到来……只能顺其自然了。
她草草结束这个话题,又起了个新的话茬:“我方才在那边的花树下遇到了殷含绮。”
“殷含绮?”楚悯困惑,“她怎么会在闻家农庄?”
嗯,看来殷含绮和闻越“势同水火”这一点已经深入人心,由不得殷含绮三言两语就改变了。
“大概是她之前给我的那一把丝线,估计作用就同示踪差不多,能看清我的踪迹。”关云铮丝毫不觉得自己抛出了一句多么骇人的话似的,说完后发觉钓竿竟微微地向下沉了沉。
谭一筠顿时也顾不上去追究为什么四人一同钓鱼,只有他一人钓不上来这件事了,关云铮那话说出来便使他震撼了。
她一直知道殷含绮的图谋,竟然就这样一直将那所谓的丝线揣在身上?到底是有多宽的心啊,东海吗?
关云铮用力提了一把钓竿,也没顾上观察究竟钓上来条什么品种,确认是鱼后便把收获随手放进一旁的竹篓里,仿佛只是来走个过场,并不太在意收获如何。
到头来只有谭一筠既在乎渔获又没钓到鱼,顿时一阵郁结,把子不语打开盖在脸上不说话了。
话痨闭嘴了,感情最为丰沛的叶泯没打算歇着,又问道:“她同你说什么了?最初将那丝线交给你是,她可曾说过此物可显示你的踪迹?”
关云铮神色平淡:“猜到一点,但是没往心里去,我身上没什么值得她盯梢的东西,她想查归墟的什么事,恐怕也轮不上用我。”
殷含绮的善意当然是真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关云铮感受到的确实一直都是善意,如果非要去剖析这善意背后是谎言,还是精心策划的利用,就有点没劲了。
因此她绕过了叶泯的第二个问题,只回答了第一个:“我问她认不认识方竞甫,她说确实听过,足以见得,在迷津渡被各仙门剿灭后,方竞甫应当与鬼灯楼有些牵扯。”
楚悯“嗯”了一声:“倒是意料之中。”
不被名门正派包容,走投无路之人,不去找寻邪修相帮,恐怕也没有什么可走的路了——纵然没人逼他走这条路。
关云铮望着鱼塘之上因为鱼儿靠近吃饵而泛起的一圈圈涟漪:“她还问我,方竞甫能做出第二个人蛊吗?”——
作者有话说:晚了点,但好歹是赶上了[墨镜]
第154章
“殷含绮知道方竞甫,说明方竞甫逃出迷津渡后与鬼灯楼有所牵扯,如果他当真在炼第二只人蛊,那这两年被鬼灯楼残害致死的人里,或许也有一部分是他该背负的血债。”叶泯盘腿坐起来,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关云铮刚经历过情绪低谷,说完方才几句话已是极限,此刻实在烧不动脑,瘫在藤椅上没吭声。叶泯说话时她看似神情平静,实则灵魂出窍有一会儿了。
“可是这两年各大仙门对鬼灯楼的追捕很严密,这两年死于邪术炼丹的寻常人和修士都比鬼灯楼鼎盛时期少了不少。”谭一筠说到这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皱了皱眉,“也对,这两年的修士本就在减少,并不一定是鬼灯楼有所收敛。”
分子分母同时减小,分数值确实未必减小,关云铮魂游天外地想。
楚悯默默将左手摊开:“没有第二只人蛊。”
关云铮回过神来,和谭一筠叶泯先后调转视线,看见了楚悯掌心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卦阵。
一时之间三人皆是面色复杂。
叶泯凝滞许久,抬用手捂住了脸:“太久没见小悯卜卦,竟然完全将你是个天问这事抛在脑后了。”
虽然小悯后来用月下逢捕捉“律”也算是一种“卜算”,但四人之中,毕竟只有她能看见并解析“律”的存在,而他们对这种卜算方式的结果一无所知。也正因此,时间一久,连关云铮都快忘了他们最初有多仰赖小悯的卜算。
三人各自沉默了片刻,谭一筠率先打破缄默,回归正题:“凝成金丹后,卜算的结果是否就更为准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