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寒蹙眉:“他有那么乖?说什么都听。”
他没忘记自己之所以有机会成为染崽的家庭教师,就是因为他一天闯三次祸把黎梵音气得没招了。
“别看他现在这样,以前墨叔叔虽然人不在鲸山,但是管他管得可严了,几乎没一点自由,每天日程都排得满满的,各种名师被请到家里来提供星级食宿,就为了给他上课。”潘白薇摇头,“不管外面怎么说,我始终觉得是在当继承人培养。”
“烟雨长街有点远。”路远寒摸出烟盒,抽出两支银钗,一根咬嘴里,一根递给她,“去对面那条街吃可以吗?我请你。”
“。。。。。。当然可以,”潘白薇惊讶地看着他转变态度,“怎么突然转了性?”
“关于他的事。。。。。。”路远寒略一犹豫,还是忍不住开口,“方便多讲一些么?”
“他?”潘白薇含着那支银钗点燃,缓缓吸了一口,尼古丁自她唇间飘散开。
她4岁那年搬到鲸山,在山上繁花开遍、夏风穿林的六月,被父母隆重打扮过后带去山顶那栋别墅参加宅邸主家儿子的满月宴。
毫不夸张地说,她自幼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却依然被那种开阔眼界的奢华震撼住。
宅邸主人,也就是墨叔叔和黎阿姨,捧着怀里刚刚来到世上一月的新生儿,仿佛捧着全世界。
宴会虽然极尽奢侈,但被邀请的也仅仅是包括她父母在内的几个关系较近的临宅,她后来才渐渐明白,为什么如此的喜悦却没有昭告天下的阵仗。
原因无他,黎阿姨是墨叔叔外室,传闻中最得宠的情妇。
当时刚刚从父亲手里接掌墨氏的墨禅钧,根基未稳,还有着一位门当户对的正妻和地位更是金尊玉贵的大公子。
墨小少爷逐年长大,除了每天跟在屁股后面的伴读书童肖瑜晨,在鲸山湾那一片圈子没几个相熟的朋友。
小孩子们是不太懂资本阶级、财富悬差这些东西的,更不懂住在山顶那栋别墅的是整个鲸山湾的主人,他们随处听来些不着调的闲话就想着彰显无知,偶尔在鲸山碰见墨不染,张口就是“私生子”、“外室养的”、“你妈做小三”之类不干不净的词。
5岁之前,墨不染听见了扑上去就打,经常弄得鼻青脸肿、灰头土脸地回家。
后来他发现,但凡跟他起过一点冲突的,大概很快就会被动搬离这边,消失在靛海市不知道哪个角落,他就懒得回应和反抗了。
再说他基本上也没什么精力在外面闲逛,初中以前,他的时间按秒排布,墨禅钧给他签了十几位教育经验丰富的家教老师。
距离近的,有课要上就安排司机车接车送,远在其他省市的重金聘请过来,安排鲸山上空置别墅,提供私厨餐食,就为了每周给他上几节课。
墨禅钧是全然不在乎什么应试教育的,他只要他认可的教育方式,倒是像全力以赴地在培养一位机器化的继承人。
“继承人?”一中对面商业街某家融合菜餐厅里,路远寒眉峰微蹙,“他不是有名正言顺的大公子?”
“我哪知道为什么,反正据说墨叔叔参加业内宴会、上各种新闻媒体报道也都是带着原配和那位大公子,好像叫。。。。。。墨白。”潘白薇细嫩的指尖染着豆蔻色猫眼,晃了晃高脚杯,暗红酒液贴着杯壁轻摇,“我似乎听我爸说过,那位大公子应该也没有从商,再具体的就不太清楚了。”
路远寒端起酒杯,酒液送入唇边,喉结随即一滚:“听你说,墨尘被管得这么严,怎么还能来赤云这边读书?”
“他反抗呗,他脾气硬得厉害。”潘白薇叉了颗小番茄,“读初中那会儿就闹什么离家出走,带着他那个小书童,一消失就是半个月,给墨叔叔和黎阿姨急疯了。他不肯露面,掘靛海三尺都找不到,黎阿姨天天哭,墨叔叔没办法,就什么都答应他,私立也不逼他读了,要做体育特长生也同意。”
路远寒低头转了下手中酒杯,唇角忍不住勾出道细微的弧,像深潭荡开涟漪。
“你。。。。。。!”潘白薇错愕地看着他,心底猛地一空,不可置信仿佛又早有预兆,“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远远超过朋友的范畴了吧?你不会,你不会是——”
“嗯。”路远寒坦然承认,放下红酒杯,沾染一层暗红酒液的薄唇轻轻启合,“如果我说,就是你想的那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