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卯时需去练操场组织弟子晨练,如今阳光高照,至少也是辰时了。
“你醒啦。”
但见祝珩之格外随意地坐在小圆桌旁,呼啦呷了一口粥,慢悠悠地剥鸡蛋。
“谁让你进来的?”林淮舟冷脸质问,弯腰偷偷撩起卡在小腿肚的鞋边。
“门一直开着,不是欢迎我的吗?”祝珩之示意他漱口的东西在床边,“吃早饭,趁热。”
林淮舟置若罔闻,留下一个“回来再收拾你”的刀眼,径自大步离开。
适时,东南方远远传来浩浩荡荡的喝喝声,仔细听,还有剑风呼呼的破空声,没有人比林淮舟更熟悉这个动静,这一回,甚至听起来更震撼人心。
“他们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用你每天操碎心奶着,学会走路了就让他自己走,还扶着干啥?除了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完全没有别的好处。你听,没有你到场,他们一样准时到位,一样整齐划一。快过来吃,咱孩子也饿了。”祝珩之道。
精神稍稍松懈下来,林淮舟这时才感觉到额头有点突突痛,估摸着是睡太久了,他从来没有这样嗜睡过。
若是往日,林淮舟已经吃完早饭了,身体早就被他像练兵似的调整过一番,到点就吃,不到点就不饿,看着祝珩之大口大口吃得可香的样子,他又气又恼,可还是不想作为弱势群体般被死对头这样带着目的所关照。
祝珩之大概猜到他在犟什么,便道:“这个点,膳堂已经没东西吃了,你不吃,就要挨饿到午时。”
桌子上皆是热腾腾的米粥鸡蛋番薯,永远都是那几种熟悉的搭配,一看就是从膳堂拿过来的,忽而,他似乎注意到一个什么东西,眸光微亮。
须臾,祝珩之把剥好的又白又胖的鸡蛋放在他碗里:“这才乖嘛。”
“拿走。”
“嘿,你这人,我特意挑的最大的给你,真是一点都不领情。”
“那个,拿过来。”林淮舟的目光落在他面前的一个盛着俩包子的碟子。
“行,只要您肯赏脸吃点,怎么都行。”祝珩之随手拿了一个递过去。
“不要。”
“不是你说要吃的吗?怎么又不要了?林淮舟,拿我当猴耍?”
林淮舟掀了掀眼皮,自己微微起身,把手伸了过去,拿走另一个包子。
祝珩之:“……不都一样是豆沙包吗?有什么区别?你就是故意挑刺我跟你说。”
林淮舟第一口吃,就咬到满满的红豆馅儿,眼睛微微眯起来,难得心情有点好转,便多施舍了几句话:“我手里的这个,光是从面皮就能看出淡淡的红色,说明,皮薄料足,一口就能吃到馅,够甜够香。”
“……”祝珩之没好气拿另一个被他遗弃的豆沙包,一个巨口咬下去,红豆馅直接爆了出来,“喏,我这不也可以吗?说白了,你就是嫌弃我拿的,我总算知道了,你之前为什么不答应搬我那里住,我在你眼里,连一个豆沙包都不如。”
“祝珩之,你朝我撒什么气?我不答应是因为我只喜欢一个人住,我不想也不会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而打破我原本的生活,我和你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见林淮舟有点来真的了,祝珩之立马抓抓头发,服软道:“行行行,不提了,不提了,你要一个人就一个人,我尊重你的选择,总之,你别生气,动了胎气就不好了,我一切都好说,但有一点你要答应我。”
腹部有点异样的发胀,林淮舟试着平复呼吸,看在手里这个有史以来馅料最饱满的豆沙包面子上,道:“说。”
“从今往后,你的一日三餐皆有我来负责,吃多少吃什么怎么搭配,也由我来决定,到点了我会喊你回来吃饭,如何?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不会做不到吧?”
林淮舟只嚼不语。
“……”祝珩之百无聊赖,食指敲着桌面等候回应。
喉结终于滑动,林淮舟慢条斯理喝了一口水,淡淡地嗯了一声后,又咬了一口包子,嚼嚼嚼。
“你吃慢点,喉咙绣花针似的,吃这么大口干嘛?没人跟你抢。”
祝珩之给他倒满温水,一口吃下一个鸡蛋。
温暖的晨阳把他们的影子交织在地上,祝珩之突然搞怪般立起食指,时不时戳一戳空气。
林淮舟嘴里还含着香甜的豆沙,用看傻子发癫的眼光看着他,嚼嚼嚼。
而在祝珩之余光中,他食指戳的不是空气,而是对方那两个鼓起来一颤一颤的腮帮影子。
忽然,林淮舟嘴里发出咯吱一声脆响,咀嚼瞬间凝固。
祝珩之可太熟悉那个声音了,尤其是吃膳堂的米饭,每回赤霄阁兄弟们坐在一起吃,这边响完那边响,过年放鞭炮都没那么整齐热闹。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太幸运了,林淮舟,吃到有炮仗的包子,欸,是不是就像吃到有铜钱的饺子那样,新的一年行大运啊哈哈哈。”祝珩之没心没肺拍腿大笑。
林淮舟神色由晴空万里转为乌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