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悯笑了笑:“没有,只讲了新的曲子。”
闻越对苏逢雨的教学模式很好奇:“明日她就不给你上课了?这样一来,你学琴的时间岂非比原先的术法课和武器课短得多?”
短上这许多时间,能学得完吗?
“术法和武器课也是先生们先讲习和演示,随后自行练习,只不过在课堂上练习,多出了向先生们提问的机会。”楚悯把空碗放回桌上,“苏修士会把上一堂课的问题留到下堂课,若是自行解决了,她会给出新的问题。”
连映若有所思:“所以她方才给出了新的问题?”
楚悯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愁色:“苏修士问我,是否有信心在初次幻境考察前破妄。”
关云铮一边想着“什么时候能有大善人出一本修仙界通用词典”,一边问道:“破妄是什么?音修的境界?”
楚悯叹了口气:“章先生说,是音修修炼过程中的三劫之一。”
关云铮和闻越:“什么?!”
闻越惊呆了:“幻境考察如此凶险?竟然需要你在那之前破妄?”
这回换江却叹了一口气:“小越,别吓着云崽和小悯了。”
闻越赶紧住嘴,看向两个师妹时发现二位苦命师妹脸上已经没有一丝喜色了,云崽连血色都快没了!
关云铮有点恍惚:“苏修士应该只是单纯希望你境界飞涨,不是幻境考察很危险的意思吧?”
她还抱有一丝希望,却见师门中打架经验最为丰富的江却露出极为罕见的为难神色。
好的现在她绝望了。
她感觉自己的声音里都快带哭腔了:“大师兄你直说吧,我撑得住。”
江却被她如此凝重的语气逗笑了,随后坦诚道:“我只见过上一届的幻境考察,更多是对心境的考验,平心而论,对术法武器以及境界的考验,不算多。”
闻越跟着心有余悸:“那你方才那为难的神情又是什么意思?”
关云铮和楚悯连连点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江却又叹了口气,这次比上一次还要多出几分无奈:“但今年的幻境考察由师父编织幻境,掌门出考题,我想……大概不会简单。”
两人眼里的期盼消失了。
楚悯深吸一口气,从竹椅上起身:“我去练琴了。”
关云铮一脸壮士赴死般的决绝:“我也去练剑了。”
****
苍韫桢一觉醒来,金色的余晖洒了半个宫殿,各类金银器皿熠熠闪光,把她尚未完全清醒的神智又晃了晃。
沈时安早就回去了,服侍的宫人无声无息得像是角落里的影子,她恍惚间几乎以为这偌大宫殿中只有自己一人。
深秋不比初春,鸟雀大多已经往南方跑了,宫殿内外都是寂静,殿外甚至连风声也没有。
苍韫桢困倦地把自己撑起来,耳朵尖的宫人听见了动静,动作轻巧地掀开帘子进来,又被她拂手挥退,只好站在榻尾候着。
卿知走官路驿站送来的信仍放在榻边,虽然知道里头的内容已经被别有用心之人记下,这信已是无用,但她还是把它留了下来,毕竟自那日傍晚火中来信后,这是唯一一封能让她清楚如今那边形势的信。
她清楚柳卿知一定安然无恙,因为若是她有什么事,坏消息会以迅捷无比的速度传回朝安,哪怕有人执意阻拦。
因为洞玄法则的制定者是她,而持有者却是此时的柳卿知,持有者若……无力维持现状,她作为制定者会在第一时间获知此事。
想来安置流民一定令她忙得脚不沾地,苍韫桢披上外衣起身,撩开帘子往外走。
江县啊,在她仍是公主时,这个地名也曾这样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那时她在另一处名不见经传的镇子面对洪灾无能为力,听见幸存的人感慨:“虽然我们是个小地方,但好歹地势不算低洼,隔壁江县论土地比我们宽广许多,可地势太低,洪灾来了只能是等死的份。”
等死的份……
彼时的她力有不逮,倾尽全力也只能让镇上的流民稍微好过一些,虽然顶着公主的身份,但因为本就流落在外,在朝安城中人看来,她的生死都是未知数,更别提用这个身份对镇上居民许下什么日后的承诺了。
——她能不能活到这个“日后”都尚未可知。
后来借了别人的势,比计划之中更早地回到朝安,洪灾、小镇、流民就像是她做的一场梦,需要在入睡前反复回想多次,才能在睡着后想起那么一点过去。
她对那梦境中的一切都无能为力,因此她甚至不敢过多地回忆那时的细节。
直到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