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这么大,还未如此清闲过。
司遥幽幽叹息,手中捧着荷叶盛装的蜜渍果脯,一个接一个地,将银杏送入口中塞满肚子。
但怎么还有一点点空呢?
雨势渐大。
大千世界是条大江,下方撑伞的行人是江上浮萍,油纸伞红红绿绿,来来去去,不知换了多少茬过客。
忽而,司遥捻着果脯的指尖顿住,远眺的视线停滞。
万千浮萍中有一片青色的,越漂越近,油纸伞下的那角片素简青衫也越来越近,停在书肆的招牌前。
恰好在她脚下。
司遥眉梢慢慢挑起,指尖一弹,核桃大的果脯不偏不倚砸在伞面上。
嘣!
那把油纸伞像是受了惊般微微一顿,温吞地抬了起来。
青色油纸伞下露出一道秀气不失俊朗的下颌线,随后是微抿的薄唇,弧度柔和流畅,可见伞的主人脾气极好。
最后是一双桃花眼。
司遥犹如坠入一汪清泉里。
她眨眨眼,失神须臾。
楼下撑伞的人亦微怔,随即谦和地朝她欠身,明明是她砸了他的伞,却搞得像是他的伞勾走了她的蜜饯。
是个书生。
很好看的书生。
好看的人司遥见多了,似他这般目光干净温澈的却少见。
干净得让她很想弄脏。
司遥望着下方,明眸渐暗。那双干净的眸子已再度被伞面遮住,油纸伞绿色的圆在慢慢变小。
书生一丝不苟地收了伞,将其妥善地放好,不紧不慢地掸去衣摆的水珠,缓步走近书肆。
人消失了,司遥还看着伞。
好一会她才将视线从楼下扯回屋内桌上的话本处,妙目眯起,指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窗柩。
赵掌柜的话和话本中的桥段交错回响,司遥突然好奇起来:那俊美书生瞧着如此文弱,若是她坐下去——
呸、呸,若她掉下去……
他受得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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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不好了!”
书生在抄书,一个八九岁的小书僮慌里慌张从外跑回。
“大事不妙!方才我遇到了牙人娘子,说住在书肆楼上的姑娘赁下了西厢,两个时辰后就要搬来!”
书生认真写完这一行字才搁下笔:“我让你买的菜呢?”
阿七哪还有心情买菜?
“公子可是在西厢关了个大活人啊!我们先把人藏起来吧,要不问问那位少主在临安可有别业?”
书生摇头:“少主称事成之后才有赏金,不然我怎会在这陋巷中赁屋,要靠抄书换取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