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水说张庭一人可定天下兴衰,可她也是定自己一生荣辱的关键。
张庭敛下眸子,点点头。
陈珏还想再说两句,却被爱卿打断了,“殿下可知此战我军损耗?”
陈珏说没有,她还没来得及问。
张庭:“五万对一万,我军仅存八千。”这就是她千方百计也要阻止双方开展的原因,敌军兵马精锐,实力悬殊我军远不及,一旦开战军心溃散,必败!
陈珏猛抽一口气,兜来转去,“这该如何是好?”最后关头,若非张卿挺身而出重整士气,她们连这八千兵马都抱不住。
硬实力拼不过,那就不能正面交锋,要选择新的战场。
陈珏看她面色如常,心中大定。只要有张卿在,无论多高的山岳,多艰难的险阻,仿佛都不是问题。
“既然不能正面迎敌,那爱卿也趁机多休息,养好身体。”她尽量将声线放柔,突然想到一事不解,“对了,爱卿你拿出的那封圣旨?”自己那阴郁霸道、不择手段的老母亲,从来都不是大度的人。
张庭指了指滚到地上的明黄色卷轴,刚才众人都在关心她的身体,竟连圣旨都没看到。
陈珏这个做太女的人见此,尴尬地笑笑,“原来在这。”拾起握在手里,徐徐展开卷轴。陈琉胆小懦弱不敢看,她可不是。
真容入目,陈珏倒吸一口凉气。
好消息:圣旨是真的。
坏消息:是张庭的知府任命圣旨。
她发懵地看向张庭,“爱卿,你连赌技都冠绝天下吗?”
张庭轻声笑了下,“赌技平平,只是偶尔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因为她赌的是人心。
后半夜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冲刷荒原密密麻麻的尸首,血水汇作溪流浸润着干涸的大地,直至尽头。
夜已深,张庭立在窗下注视着雨滴斜飘入内,冰冷的水珠落在脸上,让她神台更加清明,睫羽轻颤,思绪却不知飘向何方。
同览一幕帘雨的,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盼归人。稚嫩的孩童在灯下沉睡,雪白的脸庞睡出暖烘烘的粉意,年轻隽秀的郎君立在窗前,望着雨滴砸在地面溅起数朵雨蝶,他眉宇间泛着化不开的愁色,风吹得衣衫空空荡荡,寒意刺骨爬上肌肤,他打了个颤摩挲着双肩,却仍呆呆挤在窗边,发神,发愣。
身后传来孩童嘤咛声,惊醒了沉思的人。他立时回身来到床前,为女儿掖好被角,温声:“时候还早,继续睡吧。”
豚豚抱住他,撑着眼皮问:“娘什么时候回来?崽不会再忘记她了……”
他摸摸女儿毛茸茸的脑袋,“快了,一定快了。”昏黄的灯下,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意。
第224章
十万兵马陈军郊外,看似气吞斗牛,实则全无半点胜算。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军压境也只是压在那,不敢妄动。灰溜溜躲进城中的陈琉惊疑之下,终于回过味来。
她们别不是怕了吧?
意识到不对,她立即派人探查对面兵卒的总数,得到了一个有趣的数字。陈琉霎时间明白,当日不过是张庭摆弄小计,拖延战局罢了。
她心头狂喜,那日虽不曾杀掉张庭,但能试出反军实力,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心情似排山倒海,陈琉完全抑制不住激动,召集心腹前来议事,即刻吩咐安排登基大典!
她要身着龙袍御驾亲征,亲手斩落陈珏的头颅!
“哈哈哈哈哈——”
只要一想到陈珏那时的表情,还有张庭这个小贱人的下场,她就情不自禁放声大笑。纵你出身高贵,纵你运筹帷幄又如何?可叹、苍天佑我!
……
最了解自己缺漏的,往往就是自己。陈珏、张庭、徐秋水等人比陈琉还明白东宫卫与京师的差距。
陈珏这段时间头发掉了不少,早上起来一摸一大把,没办法愁啊,粮草不够,各方‘借点’,凑合凑合就能过,可要提升实力绝非一日之功,没个三年五载练不出来。
召集帐下两位重臣,谈了好一宿,愣是没商讨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这都多少日子了,陈琉那边已经发现不说,再耽搁下去,将将振奋的军心又会化作一盘散沙,短时间之内再想振作可就难于上青天了。
徐秋水经历的多,割舍起来快刀斩乱麻,“殿下,我们返回颍州府驻扎吧,再徐徐图之吧?”
陈珏没说话,这是不能称之为办法的办法,但好不容易冲到京都,这样灰溜溜回去,这些日子所做的努力、打下的地盘岂不是做水漂了?
退居颍州府或许是当前最明智的办法,但张庭不同意。供给数万军队的钱粮消耗是巨大的,退守颍州府说得轻巧,当地可再也没有贪官富商可宰,钱从哪里来?粮从哪里来?只能强行从每一个颖州百姓身上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