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位读卷官乃是户部尚书,她原本眉头紧皱,在阅览到此卷时眉目不由松开,嘴角还挂上一丝赞赏的笑,但到末尾看到前两位读卷官的批复时,舒展的眉头又紧紧锁在一起。
她果断在上面画了个圈。
官场的风气,就是被这些人搞乱的!
……
兵部尚书很赏识这篇文章,质直如实,剑指要害。行文骈俪工整,皆俱要理。最妙的是笔者由浅入深、以小见大,她觉得其中诸多建言大有可为。
当为上品!
在看到后边杂乱的符号时,她英挺眉毛一拧,在上面画了个圈。
这些老蠹虫不识英才,届时她将此女借调去兵部,无人争抢,甚美!
等考卷传到礼部尚书宁远芝手上,上面集齐了三个圈,三个三角,一个叉。
其中那个叉是徐聘画的,宁远芝与这奸相很不对付,她细细读了这篇文章,与会试一样说理详明、切中事实,远超其余贡士,在后面画了圈。
这字迹极具风骨,叫人很难忘怀。是春闱那小会元的字。
眼下三百份考卷阅览完毕,宁远芝按画圈次序收整着,却突然顿住,默默将张庭的考卷从末尾挪到第十张下边。
令奸相厌恶的人,必然能成为她的盟友。
至于张庭能否一步登天,就让陛下做决定吧!
到午时末,三百名考卷整整齐齐摆到成泰帝面前。
她心情颇好,这会儿耐心十足。
读了面上第一篇文章,微微点头,批阅几字放在一旁。
御览起第二篇,亦是不错,简略批阅放在一旁。
直到第三篇、第四篇、第五篇都没瞧见心仪的文章,成泰帝开始变得不耐,皱起眉头一一往下翻。
终于在第十一篇找到了熟悉的内容和字迹,这时成泰帝还疑惑着新科会元后半段难道写歪了?
她蹙眉细细读着,时不时颔首附和,下意识瞥了眼一侧的墙上,那上边正悬挂着张庭会试的文章。
她吐出一口浊气,慨叹这透彻通达的程度,竟比春闱的策论更妙!
何故流落到二甲第十一名?
再看末尾的那几个符号,好家伙!这哪里是流落到二甲,分明都发配到三甲末了。
再看读卷官的署名,这徐老狗与她的探花娘子有仇冤?
还有那几个画三角的,是觉得此文章一般、不足为奇?莫非她们还能提出透彻的义理?
那她次日早朝得好好考考这几个。
成泰帝撕了糊名,把张庭的试卷拔到前面,正要盖下第一甲第三名的铜印,却听身侧响起一道惊异的声音。
“咦?竟然是她。”
成泰帝顿了一下,侧头扬眉笑道:“老伙计,你也认得朕的探花娘子不成?”
胥萩弓着身眯起眼笑,“婢子哪识得这些清贵的进士娘子,只不过有回听底下刚入宫的小宫婢,夸赞过此人罢了。”
成泰帝来了兴趣,放下铜章问道:“那小宫婢说了何事?”
“小宫婢见识浅薄,婢子也只囫囵听了些,若有不实之处还请陛下勿怪。”
“你细细说来便是。”
胥萩垂着眼说道:“小宫婢去年才进宫,家在通州府,说这张庭乃当地贤士,还未入仕便能协助县令惩治奸贼,解救万千百姓,还拜得大儒张恕为师,在通州府名声极盛。”
“张贤士还无偿赠去暑茶给平民百姓,小宫婢一家受过恩惠,才挺过酷暑绵延这三年。”她浅浅笑道,“婢子从她口中还得知,这张庭是通州府的解元。”
“婢子常听您叫她小会元,这连中两元属实是文气斐然,实乃陛下潜心教化的功德!”
只不过胥萩未提的是,那新入宫的小宫婢是她亲侄女。
“竟是如此。”
成泰帝在听到前半段时隐隐颔首,却在听到后半段时莫名顿住,她细细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