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知唇角微扬:“父亲倒是没变。”
江柳烟抹了抹眼角,转头吩咐下人:“快去备热水,再把新做的锦袍取来。”又对楚行知道,“陛下今晚在麟德殿设庆功宴,你梳洗后随我们一同入宫。”
楚行知点头应下,目光却扫过厅内:“婠婠呢?”
“去库房给你取剑了。”江柳烟笑道,“那孩子听说你要回来,非说你的佩剑该磨了,这几日天天盯着匠人打理。”
楚行知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忽然压低声音:“父亲,母亲,孩儿有要事相询。”
去往皇宫的马车上,楚钦闭目养神,江柳烟正为儿子整理衣领。
楚行知握住母亲的手,沉声道:“婠婠与太子,是怎么回事?”
车厢内陡然一静。
车窗外,皇城的灯火渐近,映得楚钦半边脸明明灭灭。
他缓缓睁眼:“你听说了什么?”
“今日在香满楼,裴昭说漏了嘴。”
楚行知眉头紧锁,“太子专程给婠婠留雅间,上元节还带她赏灯,这绝非寻常君臣之谊。”
江柳烟与丈夫交换了个眼神,轻叹道:“你刚回来,本不想让你操心这些。”
“母亲!”楚行知声音陡然提高,“东宫是什么地方?秦家虎视眈眈,二皇子暗中作梗,婠婠那般单纯性子。”
“她长大了。”楚钦突然开口,“不是当年跟在你身后要糖人的小丫头了。”
楚行知攥紧拳头:“父亲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婠婠往火坑里跳?”
马车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江柳烟掀开车帘一角,远处麟德殿的琉璃瓦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一个月前,我曾前往东宫。”楚钦声音压得极低,“他承诺,待时机成熟,会予婠婠正位。”楚行知瞳孔骤缩:“空口无凭!”
“他以龙纹佩为质。”车厢内再度陷入沉寂。楚行知胸膛剧烈起伏,忽然冷笑:“好一个时机成熟!秦家势大,陛下又倚重秦松,这时机要等到猴年马月?难道让婠婠熬到人老珠黄?”
江柳烟忽然按住儿子的手:“行知,你妹妹的心意,你可问过?”
楚行知一怔。
“那丫头提起太子时,眼睛是亮的。”江柳烟苦笑,“就像当年……”她没有说完,但楚行知明白,就像当年母亲提起父亲时一样。
马车缓缓停下,外头传来内侍尖细的嗓音:“镇国公到。”
楚钦整了整衣冠,深深看了儿子一眼:“今日庆功宴,莫要失态。婠婠的事,容后再议。”
车帘掀开,凛冽的夜风灌进来。
楚行知望向前方巍峨的宫门,忽然觉得那朱红的颜色刺眼至极。
麟德殿内,灯火辉煌。
随着内侍一声尖细的“陛下驾到。”
满殿文武百官齐刷刷跪地。
楚晚棠跟在父母身后,额头抵在手背上,余光却忍不住瞥向御阶之上。
明黄龙袍的衣摆从眼前掠过,景德帝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众卿平身。”
众人谢恩起身,楚晚棠这才看清殿内情形,景德帝端坐龙椅,皇后沈映雪一袭正红凤袍陪坐右侧,而萧翊立于御阶之下,玄色蟒袍衬得他愈发清冷矜贵。
“楚爱卿。”景德帝目光落在楚行知身上,难得露出笑意,“此番平定北狄,生擒敌酋,朕心甚慰。”
楚行知出列行礼:“为陛下分忧,乃臣本分。”
“好!”景德帝抚掌,“赏黄金千两,东海明珠一斛,加封骁骑将军,领北衙禁军副统领一职。”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北衙禁军拱卫皇城,这副统领之位向来只授天子心腹。
楚晚棠惊喜地看向兄长,却见楚行知神色凝重地叩首:“臣,谢陛下隆恩。”
景德帝满意地点头,目光扫过镇国公一家,忽然道:“楚家满门忠烈,实乃朕之股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