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隐晦,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来气。
一滴水珠落在地上,不一会越来越密,豆大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砸在地上,溅出一朵朵水花。
一大早,冯荣就亲自派人替他们安排好了一辆房车。
他之前算过时间,今日会有云舟经过玉河城外的云台山口,并且会在此地停留一会儿,到时便可搭载云舟去往孟津。
因路途较远,房车里备的物品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缺。
又听说那两人喜爱手谈,是个中高手,便又替他们摆了一副玲珑棋局,可谓细致入微。
至于能不能顺利到达孟津,那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事毕,冯荣朝着几人拱手道:“望几位道友此去孟津,诸邪回避万事皆宜,冯某便不远送了!”
亓官绥几人作揖还礼道:“承冯城主吉言,同宜。”
一阵风刮来,雨水斜斜打在了衣襟上,姜稚鱼撑着伞上了后面的房车。
她手里拿着一包糖果,窝在车厢最里面摆放的一张长榻上,懒懒地听着外面传来的滴答声。
这是昨晚逛夜市时宿姜给她买的,姜稚鱼还没来得及吃,今早打开纸袋后才发现,里面是一颗颗彩色的糖果。
车帘被人从外面掀起,外面的冷风卷着细细的雨丝短暂地从缝隙里吹了进来,姜稚鱼拿手挡在面前往后挪了挪,等车帘落下来后才放下手。
她看着眼前的人,干净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意外。
怎么会是苏道友,宿姜呢?他不是同她一起早就过来了吗?
姜稚鱼心中惊讶,但总归没有表现出来。
苏予辞进来后,视线缓慢地停滞在她身上,只一瞬又移开,径直走了过去。
两人点头示意,之后便再也没说什么话。
他们中间隔着一张四方矮桌,桌面上没什么装饰,只摆放着一副紫檀棋盘,棋盘边上燃着一炉熏香,淡青色的烟雾从炉口袅袅升起。
大约是有些无聊,姜稚鱼偷偷撇了苏予辞一眼。
少年静静坐在长榻的另一边,身体向后倚着靠枕,月白色的袍角像雪一样铺在金丝勾边的软垫上。
眼睛闭着,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姜稚鱼收回视线,拿了一粒桃子形状的糖果放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口感伴着桃子的清香味从齿间化开,姜稚鱼忍不住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里面的果酱带着果粒流了出来。
安静的车厢里突然响起“咯嘣”一声脆响,声音不算大,只不过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予辞睁开了眼,望向她。
姜稚鱼慌忙回看了他一眼,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没想到只是轻轻一下,糖果就被自己咬碎了,还发出这样大的声音。
扰了人清静,怕惹人不快,姜稚鱼拿着糖袋的两只手缩进袖子里,脸色通红,欲言又止又有些尴尬。
她调整呼吸,长而翘的睫毛抖动着,轻声道:“对不起,苏道友,我不是故意要吵到你的……”
这幅神情不安、言语恳切的模样在旁人眼里却湿漉漉的,仿佛在勾人。
少年雪衣清寒,一双明丽的眼黑润润的深不见底,片刻寂静后才温言回道:“姜姑娘多虑了,无碍。”
他的态度十分客气有礼,被眼睫遮住的瞳仁里却掺着一丝细碎的敷衍,一闪而过令人察觉不及。
房车很大,隔着方桌一里一外放了两张长塌,除此之外,两端还整齐地摆放着红木交椅。
姜稚鱼与苏予辞虽同处一张长塌,但中间摆着棋盘,挨得也不是很近,然而姜稚鱼还是有些尴尬地往左靠了靠。
房车安静到有些诡异,姜稚鱼喉咙空咽了一下,连看都不敢看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问了一句:“苏道友,你,你吃不吃糖,是各种水果味的,很甜……”
苏予辞微微一愣,薄唇突然弯起,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上挑着看她:“姜姑娘不怕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