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鱼紧紧捏着纸袋,手心里出了汗。
她咬住下唇,心虚地摇了摇头,可在苏予辞倾身靠向她时,却紧张地一缩肩,快速闪到一旁。
苏予辞静静看着她,盯着她因惧怕而瑟缩的身体忽然笑了一声。
笑声悦耳动听,含着点碎玉琳琅,只是不见太多温度,凉薄得像是秋寒里凝着的一点霜花。
他低头看着姜稚鱼,脸上还挂着笑意,眼神里却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叫不怕?
姜稚鱼觉得自己丢人现眼,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只好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把糖袋往他们中间移了移。
苏予辞身子微侧,两指从棋盅里夹起一枚棋子。
他垂眸俯视着眼前慢慢窝成一团的少女,褪去笑意的一双眼,像浸在冷泉里的两丸黑水银,幽深寒凉,叫人望而生畏。
等了片刻,不见人反应,姜稚鱼捏了捏纸袋,连带着身子又往前移了移。
苏予辞眼角动了动,轻轻地将棋子放在棋盘的交叉点上,视线转向她手中的糖袋,如她所愿地从里面拿了一颗荔枝糖。
姜稚鱼看着他吃了下去,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雨势渐渐弱了下来,连绵烟雨中,亓官绥身着一袭天缥青色衣袍立在檐下,眉眼清姿如画,恍若晨曦露白,意韵难描。
他撑着一把油纸伞,持伞的指骨白皙修长,纤秾合度,从雨幕之中踱步而来。
宽大的袖角被风吹动往上微微翻起,露出一截冰骨清寒的手腕,很快又掩了下来。
见亓官绥撑着伞就要往后边走,宿姜穿过雨幕,沿着石阶走上前。
少年略微歪头,嘴边的笑轻轻咧开,表情十分友好:“此番真是多亏了道友,否则我和姜稚鱼能不能安全从牢里出来,还要两说呢。”
两人相对而立,亓官绥漠然片刻,淡声道:“举手之劳。”
他缓缓从宿姜身边走过,在即将越过宿姜时,亓官绥停住脚步,陡然出声,语气异常冷淡:“我非道友,未曾思量,道友之所求,于我,不过云烟过耳。”
那张清贵的面容上端着事不关己般的冷漠疏离,他话说完,直接撑伞越了过去。
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然而宿姜知道他说的是个什么意思。
心思就这样被直接挑破,宿姜像是毫不在意,他眉眼弯了弯,视线透过缥缈的雨雾安静地看向远方某一处。
绵绵的细雨和着两岸高楼里传来的悠悠琵琶声,笼罩了整个玉河城。
城外的青山细水被这场烟雨色染得淡雅而朦胧,露出几分往日繁华熙攘外的安宁。
他闭上眼,等再睁开时,眼里已是一片清明平和。
车厢内没有香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稚鱼都要等着急了,剩下两人才一前一后进了房车。
只是两人进来时,都如苏道友先前那般,莫名看了她一眼,姜稚鱼觉得很不解。
她是有哪里做得不对吗?
房车空间大,东西备得也很齐全。
姜稚鱼坐在软垫上,正前方的方桌上摆放着瓜果点心,桌角下方的茶炉肚里燃着的龙眼炭散发出淡淡的果香气味,同食物的香气混在一起。
许是刚刚糖吃多了,她现下有些渴,可几个人既不说话也不用些东西,姜稚鱼便也不好随意动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可能是车里环境过于舒适,姜稚鱼跪坐在软垫上,眼睫越来越低,身子歪斜,头埋在臂弯里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她昨晚从夜市回来后,心情雀跃直到凌晨才堪堪入睡,眼下困倦袭来,睡得很沉,哪怕雨势加大,声音嘈杂,都未曾将她吵醒。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跟猫一样轻轻哼了一声,嗓音软得像是要滴水。
几人的视线同时往姜稚鱼的方向看去,又各自移开。
房车整整行了小半日,雨都已经停了,姜稚鱼才缓缓醒了过来。
眼里蒙着一层水雾,下巴也被压出一道红印子,眼神木木地,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还不太清醒,顿了好一会才从塌上起来。
她头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无精打采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