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姜慢不经心地看过去,将她所有的动作尽收眼底,心里吐槽:当真是睡傻了。
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姜稚鱼在心里默默数数,等数到一百时,胆子稍大了些,张口,嗓音又轻又软,闷声喊道:“宿姜……”
车厢里的沉默被骤然打破,正靠在软枕上,执着一卷书看的苏予辞微微抬起眼帘,轻微地挑了下眉毛。
浓墨也似的眸子里有翡翠一般的鲜艳透亮,光泽细碎,艳得像是浮于春寒山涧中的桃花。
宿姜想都没想,扔掉了手中的杂书,直接问:“渴了还是饿了?”
听到这番话,姜稚鱼愣了一下,错愕地抬头望他,像是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宿姜眉眼微敛着几分暗色,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地想要冷笑。
都是聪明人,就问这车厢里坐着的几个人,哪个不清楚她的心思,还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就她那性子,能忍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宿姜冲她微抬下颌,讥讽道:“我还以为这一路上你不会渴也不会饿,要陶冶情操同人下棋呢。”
姜稚鱼脸色通红,弱声辩解:“我哪里会下棋,你不要……”
话未说完,姜稚鱼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了转,这时大约明白了,她应是坐了时绥的位置。
怪不得一进房车,他们都要朝自己这里看一眼。
不知道还好,可现下只要一想到此事,姜稚鱼便如坐针毡,觉得别扭,好像身上爬满了虫子,哪哪都不对劲。
窘迫的情绪慢慢发酵,缠绕上她的心头,姜稚鱼耳垂红得快要滴血,手指紧张地扣着裙尾上用以装饰点缀的珍珠。
见人坐不住,亓官绥漆黑的眼眸短暂地在姜稚鱼身上落了落,长睫半垂,不咸不淡地问她:“要过来?”
凝滞了几瞬,姜稚鱼讪讪低下头,蜷了蜷手指含糊道:“嗯。”
等交换了位置,姜稚鱼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捧着杯子吹了好几下,才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茶水带点果香,甘甜不涩,姜稚鱼没忍住,一连喝了好几盏。
喝的过程还不忘拿眼撇宿姜,看他在做什么。
似乎是觉得没意思,宿姜随手将书扔在一旁不看了,扯了块布仔仔细细擦拭着那柄唐刀。
等解了渴,姜稚鱼放下杯子,去够方桌果盘里摆着的莓果葡萄。
可惜吃食都在宿姜那一端,她人矮,四肢也短,够不见,于是扬起下颌期期艾艾望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宿姜面色沉冷,看都没看她,只顾擦拭手中的唐刀,根本不搭理她。
姜稚鱼无措地咬了咬指甲盖,面露委屈,心里想着,我又没惹着他,不帮就不帮,她自己来便是,冷着一张脸做什么,就好像她欠了他许多钱一样……
对了,姜稚鱼猛然想起来,她昨日是花了他许多钱的。
难道是没钱了?
想到这,姜稚鱼有些心虚,可转念一想,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花的,她又没逼他,于是这股子心虚又没了踪影。
就这般磨蹭了一会儿,姜稚鱼跪伏着身子,腰肢微摆,屈着膝盖一点点往前挪。
不知何时,宿姜擦刀的手已停了下来,既不出声也没帮她,就这样看她慢慢爬了过来。
少女身姿娇小却并不瘦弱,两处丰挺圆润,衬得腰肢纤纤,不盈一握。
禁步上的坠饰垂落而下,轻轻碰撞间发出清脆灵动的悦耳声响,像是要把人的视线全都吸引过来。
对面下棋的两人包括宿姜,都很安静,于是这声音便愈发脆响。
亓官绥漆黑深沉的眼半搭着,修长的指骨从棋盅里夹起一枚白子,轻轻摩挲了两下,而后落子。
忽然,微微侧目,像是无意,投去一点略显冷淡、平静的目光,却依旧是那副无情无欲的漠然模样。
苏予辞支着脑袋,紧跟着落下一子,沉默而淡然地凝视过去,半响,悠悠闲闲地笑了。
玲珑棋局又如何,想来下得也无甚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