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的门紧紧闭合着,红月的光芒透过石屋木窗斜斜切在太簇腰间缠枝错金的刀鞘上,在暗处会沁出朱砂似的血痕。
天已然黯淡下来。
姜稚鱼慢慢清醒了过来,手轻轻搭在那只捂在她眼睛处的宽大手背上,刚要说些什么,一支带着毒的蓝镖直愣愣朝着他们飞射而来。
蓝镖速度极快,带着尖锐的呼啸声,转瞬之间就来到他们面前。
破空而至的刹那,太簇身体微微一侧,左手划过软甲的冷光折向膝侧,拇指弹开暗扣,抽出利刃。
手腕翻转,匕首已如银龙出渊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刃身迎着蓝镖的轨迹斜劈而出,“咔嚓”一声脆响,将蓝镖斩成两段。
蓝镖无力地坠落在地,化作一枚蓝色的鳞片。
一击未中,很快,数十枚蓝镖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
太簇旋身抱着姜稚鱼猛地往床里侧翻滚而去,动作轻盈而迅捷,将她压进浸满幽凉甜香的锦缎堆里。
一支蓝镖就这样擦着他的耳际飞过,钉入他们刚刚坐着的位置上,床铺裂开一道缝隙,随即从中间碎成两半。
膝盖抵在姜稚鱼腰测,太簇一手护着她的头,一手紧握着回旋而至的匕首,垂下的发尾裹着白梅冷香落入她的颈侧。
薄而坚韧的轻甲牢牢束缚在窄细精瘦的腰腹处,线条流畅并不厚重,却充满了力量感。
姜稚鱼的手隔着腰封无意间撑在上面,温热而紧实的触感伴随着轻微的起伏从她掌心传来,她的小指甚至有半截还勾在了环扣里面。
等眼睛适应了后,姜稚鱼便注意到了这一幕,觉得冒犯,迅速移开了手,离开时腰带上的环扣差点被她勾散。
太簇眼微垂,以极快的速度撇了她一眼。
木窗被破开,狰狞的杀意朝着他们飞掠而来,姜稚鱼看着太簇身后那团蓝黑色的雾气,喊道:“小心!”
于此同时,太簇腰间的暗红色金属丝线动了起来,毒蛇般窜出,扎入雾气之中。
一只上半身隐约有着人类轮廓,但皮肤却覆盖着厚重鳞片的鲛怪从雾气中显现。
鲛怪游动着宽大如扇的尾鳍,捂着被划出血痕的脖颈,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两排细密而尖锐的牙齿,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嘶吼。
它没有痛感,灵智低下,即便被扎得皮开肉绽,也不在乎。
太簇眼尾微扬,暗含着杀戮的快意从眼中慢慢升起,缓缓放开姜稚鱼,起身,一身黑色的作战服,显得更加腰窄肩宽。
他取下腰间的岁始,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只怨气冲天的鲛怪,右耳垂悬挂着的银环长链流苏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了晃。
刀光闪烁,太簇的速度快得难以捕捉,与其缠斗在一起。
姜稚鱼睁着眼往里缩了缩,只觉杀气冲天晃人眼,扭头,抚着胸口又偷偷看了一眼房间最角落抱臂而站却从始至终都不曾帮忙的另一个男人。
弑雪察觉到,垂目看了过去便又冷漠地移开。
移开时向下扫了一眼那截包裹在衣裙之下的柔软腰肢,便又继续转向面前的战场,无动于衷。
主人多年前灭鲛人一族,只杀其身并未灭其灵,并非手下留情,只是怕引起归墟动荡,影响布局,毕竟鲛人算是归墟灵智一族,事情不能做得太绝。
没曾想,这些早已死去不知多少年的鲛灵察觉到最后的血脉即将消逝时竟压下当年深入骨髓的恐惧,不管不顾,以鲛人一族的灵魄凝聚成怨气,只为了保下那缕血脉传承。
估计主人也没想到它们竟还存有这样的胆量,只是,对象好像找错了。
再一次将视线落在姜稚鱼的腰上,弑雪默然地想着,是因为那滴被喂食到她体内的血?
战场扩大,鲛怪想要攻击姜稚鱼却被太簇故意往远离姜稚鱼的方向引去。
趁他们不注意,姜稚鱼屏住呼吸,默默往门口移动,弑雪看见了,但他也只是看着。
主人只是让他监视太簇,以防他们背地里又搞些小动作,并没有下达保护那个女人的命令,她的生死并不在他的任务范围之内。
至于太簇,如果可以,他最好是能死在这里。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像条滑不溜丢的鱼迅速往门外跑去。
太簇余光注意到姜稚鱼要跑,以刀格挡住鲛怨的甩尾,将其重创后便要回身拦住姜稚鱼。
姜稚鱼边跑边迅速回头,四目相望之际,含着水光的眼中倒映出他的身形,里面满是哀求,却依旧不管不顾要往外跑,往外逃。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太簇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默默叹了一声,面甲下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