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难得地露出了极为柔和的笑容,俯身将儿子抱到膝上:“洛博会,知道今天是阿玛生辰?”
洛博会用力地点点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在怀里摸索着。他今日戴着个小小的荷包,此刻正费力地从里面掏东西。众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家伙掏啊掏,终于掏出了一小把东西——是几颗圆润光滑、颜色各异的小石子,显然是平日里在花园玩耍时精心收集的宝贝。
“给…阿玛!”洛博会献宝似的将小石子捧到皇太极眼前,大眼睛亮晶晶的,“好看!石头…亮亮!”
稚嫩的童音和这份纯真无邪的心意,让整个厅堂都弥漫开一种柔软的气息。皇太极朗声大笑,接过儿子那沉甸甸的心意,仔细地看了看每一颗石子,温声道:“洛博会真乖,这是阿玛收到的最特别的礼物。阿玛很喜欢,谢谢洛博会。”他亲昵地用额头蹭了蹭儿子的小脸,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玉章看着父子俩的互动,眼中笑意更深。她起身,从阿裕手中接过一个锦盒和一个用素色锦帕包裹的小巧物件,走到皇太极面前,盈盈一拜:“贝勒爷,生辰安康。妾身备了两份薄礼,愿贝勒爷喜欢。”
皇太极先接过那个锦盒,在众人含笑的目光中打开。里面是一卷尚未装裱的素白绢本。他将绢本徐徐展开,只见上面是玉章亲笔绘就的一幅墨竹图。竹竿挺拔劲节,直刺苍穹,竹叶萧疏却充满生机。画幅右侧,题着一行端丽飘逸的小字:潜龙待时起,劲节自凌云。
皇太极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幅墨竹和题字上,厅内一时寂静无声,济尔哈朗眼中闪过深深的赞许与明了,乌林珠也屏住了呼吸。
接着,皇太极的目光落在那素色锦帕包裹的小物件上。玉章轻轻解开锦帕,露出一个玄青色缎面香囊。香囊正面用极细的金线和银线绣着一枝怒放的红梅,梅枝遒劲,梅花或含苞或盛放,针脚细密精巧,栩栩如生。香囊边缘滚着细细的银边,简约而雅致。
玉章温声道:“这是妾身亲手绣的香囊。里面装了辟秽安神的香料,贝勒爷常于案牍劳形,或思虑过甚时,闻一闻,或可稍解烦忧,提神醒脑。”
皇太极将墨竹图小心卷好放回锦盒,然后珍重地将那枚精巧的香囊握在掌心。他抬起头,深深地看着玉章,“乌那希,你有心了。这两份礼物,我都……极喜欢。”
生辰宴在温馨与默契中结束。济尔哈朗夫妇识趣地起身告辞,将空间留给了这一家三口。
送走客人后,洛博会已经困倦得睁不开眼,被乳母抱下去安睡。皇太极则牵着玉章的手回到卧房。冬夜的寒气被暖炉隔绝在外,室内只余下灯火的柔和与两人之间流淌的温情。
他拥着玉章在临窗的暖炕上坐下,炕几上温着清茶。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无声地落在庭院里,衬得室内愈发静谧温暖。
皇太极握着玉章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感受着那份温软。“有你在侧,有洛博会天真烂漫,有济尔哈朗夫妇真心道贺,”他顿了顿,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那枚尚带着体温的香囊,放在掌心端详,梅花的纹路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还有你这幅‘潜龙劲节’图,和这枚……‘暗香盈袖’的香囊。”他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深邃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玉章,“乌那希,你总能懂我心中所想,亦知我所需。这份心意,弥足珍贵。”
玉章依偎在他坚实温暖的肩头,轻声道:“贝勒爷如今身处风口浪尖,一举一动皆引人瞩目。低调是福。妾身只愿您平安喜乐,身体康泰,所求皆能得偿所愿。”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他掌心香囊上梅枝的轮廓。
“二十二了……”皇太极望着窗外飘飞的雪,眼神深邃,“时间过得真快。乌那希,我们成婚也七年了。”他搂紧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那枚香囊被他珍重地重新收入贴身的衣襟内,“有你和洛博会,有岳父的鼎力支持,有济尔哈朗等兄弟同心,这前路再难,我也无所畏惧。”
提到额亦都,玉章心中微暖:“阿玛常说,贝勒爷是能成大事之人。他老人家定会一直支持贝勒爷的。”
皇太极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声道:“德因泽之事,你安排得……很好。”玉章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将脸颊更贴近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说话时的震动。
茶香袅袅,炭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雪落无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粘稠。皇太极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拂过玉章的耳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喟叹:“乌那希……”
“嗯?”玉章微微仰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还有跳动的烛火。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目光从她的眉眼,滑过挺翘的鼻梁,最终落在她微启的唇瓣上。那目光专注而灼热,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恋和占有欲。
“那些礼物,固然珍贵,”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陈年的酒,带着令人心醉的醇厚,“墨竹图,香囊,洛博会的小石子……都是心意。”他顿了顿,俯身,额头几乎与她相抵,气息交融,“但于我而言,”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你才是我此生收到的最欢喜、最无价的生辰之礼。没有任何珍宝,能及你分毫。”
这直白而滚烫的情话,像一股暖流瞬间击中了玉章的心房。她的脸颊倏然飞起红霞,眼底瞬间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