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瘟疫,伤天害理,罪孽滔天。
未料是她多虑了,崔令瞻当晚压根就没出现过。
次日墨砚突然来给她问安,应是来传话的。
墨砚:“王爷昨晚审了一夜重犯,遂歇在了一进院,今儿一早又去了泓塘卫,吩咐奴才给您传个话——傍晚肯定回来,同您一起用膳。”
程芙只抓住了关键字眼,忙问:“那犯人凶恶异常,可吐露什么?王爷可有决断?”
墨砚笑呵呵道:“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兹事体大,想必王爷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能公开内幕。不过您大可放一百个心,有王爷在,定不会叫这群宵小在定州为所欲为。”
程芙:“好,我明白了,多谢墨内侍。”
“不敢当。”墨砚欠一欠身,向她作辞。
不多会儿,熊氏姐妹开始布膳,熬出米油的碧粳米粥和馒头酱菜,一碟鸡蛋。
如今的皂河县有的吃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想要吃得好吃得精基本不太可能。
崔令瞻此行轻装而来,除了一袋为阿芙准备的碧粳米,吃住基本从简。
他是金尊玉贵娇养长大的小王爷,却也经历过军队和诛反贼,既能享乐亦能吃苦,因而搬过来的程芙抛开碧粳米,饭食方面和先前并无太大区别。
程芙的性格也是享得了福也吃得下苦,更不会在吃住方面矫情,她细嚼慢咽用完早膳,就去了临时官邸。
范吏目见到她,便道:“焦布仁昨晚‘意外’身亡。”
程芙紧走两步,轻提衣摆跨进门槛,道:“怪不得王爷……卢公子一大早便去了泓塘卫。那边都不像好人,他过去了双拳难敌四手,不会出事吧?”
这种时候个人恩怨须得扔到一边,她是真心怕崔令瞻出事,如若他都降不住魑魅魍魉,这大昭离灭亡也不远了。
范吏目笑道:“定州不止一处卫所,与定州相邻的悠州前宁卫一天内可达皂河县,不消半个时辰便能将泓塘卫杀得片甲不留。”
“冒犯亲王等同诛九族的谋逆,谁人不怕死?自己不怕死还能不怕一家老小也死么?指挥使但凡敢起这个念头,他的下属定会先杀了他以绝后患,还能顺便清个逆贼讨赏。”
“他们不仅不敢造次,便是被你拿刀架在脖子上,也无人敢生有一丝不轨之心。”
这便是卫所制最厉害处之一。
泓塘卫指挥使扣押荀叙已是堵上所有前程,背后那位贵人若保不住他,定州这个地界怕是再没几人为其卖命。
原来如此,程芙的见识大为增长。
“我和董知县商量了一个推行祛毒散的妙计。”范吏目道,“县大牢目前关押十五名死囚,有的趁乱入室抢夺致人死亡,有的拐卖因瘟疫无家可归的妇孺,总之都是罪有应得的恶徒。”
“董知县让这十五人染上瘟疫,而后服用祛毒散,若是死了正好省得刽子手磨刀,反之则证明了祛毒散的药效,便可正式推行给所有县民。”
“董知县想借此一事将功补过,而那十五人若大难不死则可免于死刑,但仍旧要服四十年苦役。”
苦役的条件可想而知,多半等不到四十年就死了,等到了身子骨也残破不堪。
但求生欲会让人义无反顾选择四十年苦役,毕竟听起来仿佛可以多活四十年。
程芙:“此举倒也算合理利用,利国利民,能想出这个法子的董知县委实是个妙人,可惜了。”
“可惜他身为父母官,却怕麻烦又怕事,对菩萨丸睁只眼闭只眼,还收了焦布仁的好处。”范吏目摇着头。
但他这个法子若能奏效,便也是功德一件,望他今后好自为之。
……
与此同时的京师,柳余琴受阿芙所托,替其前往卓府问诊三奶奶,眼见得枯槁似的人儿一天比一天精神,每次见面三奶奶都会问程医女回京了吗?
柳余琴则回:“暂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