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芙将方子递给病妇,又道:“若是有条件,配合阿魏丸吃,见效更显著。”
章吏目眼睛明亮,脱口而问:“你也知阿魏丸?”
程芙:“略知一二。”
章吏目笑了笑,她已经十几年没见过这么有天赋的年轻人了,怪不得她要死记硬背默写答卷,因她的路数就跟常见医书上不大一样。
怕是不敢出错,才照本宣科的。
当下瞄一眼程芙的方子,章吏目已了然大半。
以阿魏丸配合神曲、香附医治妇人病,怕是太医署有一半的人说不出。
医辩结束,偌大的试院又筛掉了十人,仅余五名考员。
大昭国土两京十三省,广江不小了,这么大个省第一轮下去只剩五个人,纵然从医女子稀少,此般竞争之激烈也非同小可。
付氏果然落选了,好在程芙中了,那一刻,她的心里竟然也没有多么失落,甚至还有些开心。
阿芙就是聪明。
这位极有天赋又幸运的姑娘,正平静地望着告知她通过的章吏目,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眼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唉哟”一声涌过来,七手八脚扶起她,掐人中的掐人中,灌水的灌水。
片刻之后,程芙幽幽转醒,她知道自己没有大碍,晕倒是激动的。
章吏目翻着她的眼皮也看出是激动的,到底是没经过事的年轻人,同时也不理解,以程芙的吃穿用度真不至于为太医署的会选如此揪心。
她又哪里知道这个金尊玉贵的表小姐实则是一个权势滔天男人的囚徒,夜间的玩-物。
程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对周遭的大小医员挨个鞠躬致谢,表明自己已无大碍,而后抱着小药箱规规矩矩退出了房间。
怎能不激动?
她多想去京师同姨母一齐生活,多想被人爱护被人安慰,她还有小小的理想,梦想自己的医术受到贵人的重视,拥有简单又幸福的体面,不用在每一个深夜里惊醒,不用把最屈辱的地方摊开来任人观赏……
她一步一步怔怔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明日廿三,她将和另外四名同年去往惠民药庄,在那里接受更完整的考校与栽培,通过者则要继续学习宫廷礼仪,杂七杂八下来,接近三十日。
注册备召后,她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凌云,不管怎样,这是她所能够得着的最有本事的一个了。
程芙有七成的把握凌云将主动找她,她便可趁机提要求。
这个要求十分冒险,凌云极有可能转头就出卖她,所以她以凌窈为赌注,不惜明目张胆借此威胁,就赌凌云非常在意凌窈。
得罪固然要得罪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崔令瞻送她的一匣金馃子分凌云一半。
这一半可比正规镖局的开价都贵十倍,倒也不算辱没了他。
是夜熄灯后,程芙平躺在被窝谋划,先前的小庆幸渐渐变成了小惆怅。
已经知事多日的姑娘,被崔令瞻变着花样耍弄,对男人的了解早就更进一层。
本身就没多少本领的她,一直不太受凌云待见,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对她还没有半分男人对女人的趣味,根本不是好事。
人与人之间本就靠源源不断的价值相互维系,可凌云对她一点想头都没有,意味着随时可能出卖她,或者半路抛弃。
程芙不寒而栗。
想到一旦凌云反悔,趁夜黑风高,找个小树林子把她掐死埋了,神不知鬼不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越想越怕,然而没有多少时间供她筹谋了,一旦毅王铁了心纳她为妾,这一生就真的没有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