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走,我发誓说我也不知道。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甜心,你不能就这样把客人们都晾着。”
“妈妈,我特意不把你牵扯进来,就是不想让你担心。求求你,这件事你别插手,也别再告诉他任何消息!你没有告诉他我在巴黎吧?”
一片死寂。
“妈妈?你没告诉他吧?”
“听着,你这次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好归宿。你爸爸也很喜欢他,知道吧?”
我挂断了电话,顺手把手机朝墙壁扔了出去。我感到愤怒和焦虑一同袭来。我早知道我妈会担心,但没想到是因为杰雷米。我妈一直把我当作需要保护的孩子,没有主见,自己也做不了决定。在她看来,她的意志总要高于我的,她知道怎么做更好,她才是那个大人。
我想去厨房喝杯水,于是走入客厅,发现让娜正忙着做针线活儿。
“你没事儿吧?”她眼神关切,“我不是想要打探你的隐私,但刚刚我好像听到你在喊什么。”
“没什么,跟我妈妈吵了一架,她快把我逼疯了。”
让娜笑笑:“我母亲有时也会惹我生气。我总觉得要是想刺激一个人的敏感神经,只需要把他母亲找来就行了。再过上个几年,就是你去把你孩子逼疯啦!”
“我觉得已经这样了,看他在我肚子里乱动,我有理由怀疑这小家伙想逃跑呢。”
让娜被我逗笑了,接着眼底闪过一片阴影。
“很疼吗?”
“还好,说不出来的感觉,只有他朝我肋骨拳打脚踢的时候才会疼。你想看看吗?”
提议出口显得猝不及防,让娜愣住了,我也立马后悔起来。
“不好意思,我不是……”
“当然好啊!”她站起身来,打断了我的解释。
我在沙发上躺好,姿势能够让她看清楚全貌。我掀开帽衫下摆,露出紧绷的肚皮。我们等了好几分钟,等他动一动。
“老是这样。”我说,“晚上我想睡觉时,他就拿我的肚子当蹦床;每次我一拿手机想录下来,他又立马消停了。”
“他肯定是个小机灵鬼,”让娜慈爱地说,“我能摸摸吗?”
我点点头,鼓励她把手放到我肚脐上来。我能感觉到我肚子上的手在颤抖,实际上我的心也很不平静。
“这还是我第一次摸人肚子。”她坦白道。
肚子里的宝宝好像特地选了这一刻翻起了跟斗,让娜手下的皮肤鼓起了一个小球,不安分地动着,她惊奇得瞪大眼睛:“太不可思议了!太神奇了!这里面有个小人呢……生命真伟大啊!”
门开了,迪欧走进来。他正午一过就出去了,现在远远地盯着我们,对这不寻常的一幕表示疑惑。
“你们在干什么?”
“来看看。”让娜比了个“嘘”的手势,“太神奇了——“
他顺从地走过来,目光黏在我的肚子上。那里的皮肤忽然鼓起一阵波浪。迪欧往后撤了一步。
“天哪!太恶心了,这是个怪物。”
让娜
让娜从墓园出来,回家途中在迪欧工作的面包店买了一块黑森林蛋糕。她打算保密,偷偷庆祝自己七十五岁的生日。每年的这一天让娜都像返老还童,儿时的记忆全都重现。母亲知道她酷爱巧克力,总是会特意做上一块黑森林蛋糕。虽然随着年岁渐长、身量拔高,蛋糕显得越来越小,但这一天她是女王,拥有特权,可以代替父亲品尝第一口。路易丝不喜欢蛋糕表面那一层巧克力碎屑,而让娜则讨厌樱桃,于是两姐妹愉快地交换。小狗卡普里切好奇地注视着她们,期望可以捡到一两块残渣。几十年后,当掼奶油和海绵蛋糕再次在舌尖融化时,让娜恍惚中又回到了自己八岁时的光景。
柜台后的店员总是彬彬有礼,让娜真羡慕迪欧,可以和这样的人共事。
她一面朝着公寓的方向走,一面盘算着晚饭吃什么。到了底楼,她犹豫了几秒,随即走到了维克多的房间跟前,又思考了片刻才叩门。
门刚一开,布迪纳就一溜烟冲了进去。让娜跟在小狗的后面,被维克多邀请着进了门。她之前也不时地和门房一起喝杯咖啡,因此男人对这次来访也并不感到惊讶。
“现在喝咖啡太晚了。”门房说着打开冰箱,“但家里有柠檬水,还有桃红葡萄酒。”
“我就待一会儿。”让娜表明来意,“买的蛋糕还得放冰箱呢。我就是来问问,你记不记得帕泰尔太太?”
维克多立马答道:“当然记得咯,二楼的帕泰尔太太。但没记错的话,她现在搬到布列塔尼去了,不过这里住户这么多,弄混了也很正常。为什么要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