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江大人生命漫长,光阴流逝于他而言不过水行石岸过,风止烟尘落。
直到雾也的出现,一簇跳动吵闹的烟火让他有了驻足,促生了萌动靠近的心。
雾也很闹腾,行事乖张,毫无章法,全凭心意做事,它不爽了,便挥手灭掉一座城。
这是奉江对这个附身人身的夺的第一印象。
“我叫雾也,迷雾的雾,也许的也。”
一枝六月雪后是满面笑容的少年,只这一眼就对它产生了好奇。
那笑容太过灼目,竟让祂古井无波的神魂,生出一种被炙烤的错觉。
与众不同的名字,光怪陆离的身份。
明明同这个红尘世间格格不入,却总能肆意面对未知,乖张中透着游刃有余。
它就像毫无征兆、骤然燃起的野火,噼啪作响,炽热又吵闹,蛮横地闯入奉江恒久的沉寂里。
那火焰跃动的姿态,竟让习惯了亘古不变的旁观者有了挽留。
他想守护这簇烟火不灭,想为它驻足人间,听一听红尘流转,道一道烟雨人间。
所以他问:“你要去哪?”
他第一次因别人牵引,雾也回地也很随意,就像随口胡掐的一句话,“我就在清泰城。”
他点点头,看了眼手中的花,转身离开。
神明灵魂强大非凡,清泰城中的细枝末节都感受得到。
所以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这个靠近自己的鬼居心不良,连这枝六月雪也是随手掰来的。
可他为什么没丢?
奉江盯着簇开的雪白花蕊,清香如烟钻进鼻息,也许这是他第一次收到礼物吧。
像有人将一整个春天捧送到面前。
只是他久居严寒,冻僵的身体如乍暖还寒。
等反应过来,已是过了许多年……
在那之后,他的观察变了味。他不再是旁观者,而是成了一个沉默的“共犯”。他总是静静看着雾也,胡搅蛮缠的,肆意大笑的,狠厉阴鸷的……形形色色归拢于脑海,被逐个镌刻。
也发现他似乎并非传言那般残暴嗜血,清泰城边有许多乡镇,他总爱去溜达,雾也似乎知道自己会带来灾难,去之前总会描摹一番夺的暴行,怎样的杀人,怎样的决绝。
等他携带一身血雾到达时,家家门窗紧闭,人人惶恐不安。
雾也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挥手打翻酒铺中的酒坛,弄乱了街道……这似乎就是所谓的暴行。
他望着那道孤寂的身影,似乎同样感受到了失落,心中像被掏空了般,旷荡地想塞进什么东西来填满。
而不是用喧闹掩盖,用寂静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