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好景不长,他作为神明不该放任夺为祸人间。
这场旧梦还未沉睡便已渐醒。
那场战事,他救不下雾也,也没能救下,裹挟一身伤痛,入凡尘寻觅。
他寻了很久,走过雾也爱去的街尾小巷,山间野路,可总也找寻不见,连那颗悸动的心也缓慢归于平静,人间悲欢喜乐,似乎同他这个外来者格格不入,他依旧是个旁观看客。
“啧,好酸啊,这糖葫芦怎么就不能只有外面的糖衣呢?”一声少年轻笑,一声轻叹抱怨,风如涟漪搅动心尖,带起鼓点般的跳动,急切地喧嚣难止。
梨花漫漫,落雪般飞流而下,将他的视线拉的无限的长,一身墨绿衣衫的少年,歪坐在马车外,隔着花枝乱颤的白对他遥相一笑。
一如当年,又恰似当年。
这一面后又是许多年,自二脉尸山血海到边关驰骋沙场……他想,永不相见或许是对他最好的守护。
可东市三坊鼓楼前,策马的少年一身深青衣衫也压不住那张扬的明媚,只一眼,便再也挪不开。
两人之间夹杂着术师无情这道鸿沟,他的每一次远离又何尝不是恋恋不舍的靠近。
裴南泽有大义,有责任,更有雾也的任性,他要根除这人间滋生的腐朽,既猖狂又可笑,这无外乎是要阳光遍地,可有明便有暗,江知眠又怎会不明白。但这些都不重要,裴南泽孑然一身,若连他都要反对……他又为什么要反对?
裴南泽自以为暗中的布局、隐瞒,江知眠一清二楚,哪怕是任性到熔骨废决。
修罗王:“他这样做,将所有的情感归拢与您,您为何不阻止?”
不阻止?
裴二想让他感受红尘,明白人间悲喜,不惜以身做局,他当然知道后果,若裴南泽不在了,神明有情,却独独忘却了他。
修罗王惜才,不想裴南泽出事,主动让出坠魂杵,他又何尝不是暗中布局。
哪怕裴南泽不在了,断骨相连的痛,也会让他铭记这个人。
坠魂杵可养万物魂灵,却是无主祭器,需要有神明燃魂,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未曾想到的是,裴二跨越六道时间,将术师灵魂一一集聚,开人间大门,送往生术师回到人间。
那一刻之后,坠魂杵唯其可用。
红尘烟火无数,可他独独痴恋这一簇,万千繁华不及他展颜一笑。
裴南泽总说自己是最早动心的,说自己是一见钟情,被世人曲解为见色起意,他会不厌其烦去解释。
他爱红尘喜乐,却更爱这有江知眠的人间。
若无他,世界将黯然失色,索然无味。
其实,与江知眠而言,又何尝不是。
因他来了人间,胸膛鼓点随他起落。
“你是我一眼万年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