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馥郁,苏叶正蹲在一片长势喜人的药草间,小心地培土。见白暮云到来,她眼睛一亮,拍拍手上的泥站起身,从一旁的石桌上拿起一个小巧的瓷瓶,得意地晃了晃。
“喏,给你!”她将瓷瓶塞到白暮云手中,下巴微扬,带着几分炫耀,“说了三天就是三天!这解药我可是不眠不休才配出来的,厉害吧?”
白暮云接过尚带余温的瓷瓶,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由衷感激道:“苏姑娘医术精湛,暮云佩服,多谢!”
苏叶摆摆手,随即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盯着白暮云追问:“谢就不必了。不过……你这毒药到底从何而来?我查验过了,里面有几味药极其阴损罕见,绝非寻常人能弄到。白暮云,你可得跟我交个底,这解药……你不会是拿去做坏事吧?那我可不成了帮凶?”
白暮云看着她关切又警惕的眼神,沉默片刻,缓缓道:“苏姑娘可还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人不犯我,我自逍遥;人若犯我,必让其悔?”
苏叶一愣,点了点头。
“这毒药,便是那‘犯我’之人,欲置我于死地之物。”白暮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我寻得此物,最多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算不得作恶。况且,”他掂了掂手中的解药,“我不是还特意请你配了解药么?”
苏叶听完,紧绷的神色松弛下来,甚至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原来如此!好!这才对嘛!我就说,你现在可比我们初见时强多了,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病秧子了!我支持你!”
二人就着药材和近日趣事聊了许久。阳光透过稀疏的竹篱,洒下斑驳的光影。聊着聊着,白暮云忽然有些出神,轻声问道:“苏姑娘,你这样洒脱豁达、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会喜欢……像我这般平凡又弱小的人吗?”
苏叶正摆弄着一株草药,闻言诧异地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他:“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白三少爷这是……有喜欢的人了?”她凑近些,眼里闪着促狭的光。
白暮云脸颊瞬间染上一抹薄红,眼神游移,抿着唇不肯回答。
苏叶见状,咯咯笑起来,打趣道:“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绝无此事!”白暮云连忙摆手,急声解释,“我只视苏姑娘为知己挚友,绝无他念!”
苏叶明显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幸好幸好!你要是喜欢我,我以后可真不知该如何跟你相处了,怪别扭的。”两人相视,不由都笑了。
笑过之后,苏叶还是忍不住好奇:“那是哪家的姑娘,也像我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竟让你生出这等疑惑来?”
白暮云目光望向远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缥缈与怅惘:“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只是……于我而言,怕是遥不可及。”
苏叶对男女情爱之事向来不甚了了,更看不惯白暮云这副犹豫畏缩的模样,便大手一挥,鼓励道:“真看不惯你这样!有什么遥不可及的?你看你之前坠马后怕成那样,在我这儿不也把骑马学会了吗?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去抢!光在这里胡思乱想有什么用?”
她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白暮云心湖。他怔怔地想:是啊,已经好几天了,毫无互换的征兆,或许……再也见不到那个来自异世、强大又耀眼的人了。原本还顾忌着樊溪的存在,可许皓月说得那样清楚,他对樊溪只有兄妹之情……若真有下一次,若真能再见到他,他一定……一定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无论结果如何,绝不留下遗憾!
临别时,苏叶还不忘叮嘱:“以后再有这种研究药材的难题,尽管来找我!比跟你讨论那些情啊爱啊的有意思多了!”
白暮云带着解药回到白府,立刻将阿木唤至跟前,将完整的计划和盘托出,并将那瓶珍贵的解药交给他,让他务必秘密转交给小蝶,并详细告知如何使用。
“柳氏再大胆,也不敢直接毒杀皇上赐婚的儿媳,让她无法生育已是极限。如今父亲让她每日送补药,她绝不会在补药里下立刻致命的剧毒,最多……是些不易察觉的慢性药物,偶然服用几次并无大碍。”
白暮云冷静分析,“我们的机会就在明日。父亲约了几位同僚来府中商议新盐场之事,届时人多眼杂。让孙小姐提前服下解药,再将她‘中毒’之事闹大,众目睽睽之下,柳氏百口莫辩。消息自然会传到孙府,最终……被皇上知晓。”
阿木听得心惊肉跳,又觉热血沸腾,重重点头:“少爷放心!小的一定办好!”
第四日,一切正如白暮云所料。
前厅里,白昭正与几位同僚商讨盐务,言谈正酣。后院突然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尖叫和哭喊!很快,便有丫鬟连滚带爬地跑来禀报:“老爷!不好了!少奶奶……少奶奶喝了夫人送去的补药,突然口吐白沫,昏死过去了!”
“什么!?快!快去找大夫!”白昭脸色大变,猛地起身朝后院赶去,几位同僚面面相觑,也只好尴尬地跟上。
只见新房内一片混乱,孙淑娴面色青白地倒在榻上,唇边犹有污渍,小蝶跪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那碗打翻的补药还散发着诡异的气味。柳舒云站在一旁,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地试图解释:“不是我!老爷!真的不是我!这补药绝对没有问题!”
然而,眼前景象、打翻的药碗、痛哭的婢女……所有证据都仿佛无形的利箭,齐刷刷指向柳氏。
几位同僚交换着震惊又意味深长的眼神,纷纷寻借口告辞。白府主母毒害儿媳的丑闻,顷刻间便会传遍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