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未来岳父有事交代自己,可见是许皓月魂归本体后这半月来的成效。所以这事情嘛,总归是不好拒绝的,于是他努力揣度着许皓月可能会有的反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嗯。”
不过,夜总会?那是什么地方?
白暮云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再次打开了万能的浏览器,经过大致了解,才发现所谓夜总会,皆是些声色犬马、藏污纳垢之所。他本能地想拒绝,可对上樊心刚那双看似温和实则洞察一切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此刻代表着许皓月,他不能露怯。
结果这一整天,白暮云都心神不宁。他躲在许皓月的房间里,试图从那些冰冷的陈设和有限的物品中拼凑更多关于这个人的信息,以求晚上能不露破绽。然而收获甚微。
华灯初上,他还是硬着头皮,带着樊心刚安排的两个沉默寡言的手下,来到了那家名为“迷迭香”的夜总会。
刚踏入大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就如同实质的巨浪,劈头盖脸地砸来,几乎要震碎他的耳膜。昏暗的空间里,炫目的彩色射灯疯狂闪烁,切割着浓重的烟雾和扭动的人群。空气中混杂着酒精、香水、汗液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甜腻气味,令人头晕目眩。白暮云只觉得心脏都被这喧嚣震得发麻,勉强维持住面无表情。
被侍者引到巨大的包厢,里面已经坐了几个大腹便便、搂着陪酒女郎的客户。谄媚的笑声、划拳声、跑调的歌声混杂在一起,比外面更添了几分乌烟瘴气。
白暮云如坐针毡,只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别人敬酒,他便学着许皓月可能的样子,冷着脸抿一口,即便如此,这洋酒还是有些上头。
白暮云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看着眼前光怪陆离的一切,看着其他人吞云吐雾,烟雾飘散过来,他闻着心里莫名的一阵难受,仿佛也想尝试一下那细长会冒烟的东西,他自然不明白那感觉叫做烟瘾,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这时,隔壁包厢突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伴随着玻璃碎裂的脆响。很快,冲突升级,两个包厢的人骂骂咧咧地推搡着涌到了走廊上,眼看就要动手。
客户和陪酒女们都吓得缩在一旁。白暮云带来的两个手下看向他,等待指示。本就有些头晕的白暮云脑子一片空白,他们这是叫他劝架的意思吗?“以理服人”在这种地方显然行不通。
眼看一个酒瓶就要砸到对方头上,白暮云情急之下,身体先于大脑动了——他猛地起身,凭借着许皓月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和强大的力量,一步跨入战圈,精准地一把攥住了那只抡酒瓶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对方瞬间惨叫一声松了手。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推开另一个扑上来的人。他的动作快准狠,带着一种未经思考的、碾压式的暴力,瞬间镇住了混乱的场面。
两边的人都愣住了,看着这个突然介入,出手凶悍无比的男人。
白暮云自己也愣住了。他看着被自己轻易制住、疼得龇牙咧嘴的人,又看看被自己推得踉跄后退、撞在墙上的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许皓月的身体,还真……真厉害啊!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惊愕与莫名倾佩的情绪涌上心头。
冲突暂时平息。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惊喜的、略显轻佻的声音从旁边响起:“皓月哥?!真是你啊!好久不见!”
白暮云转头,看到一个穿着花衬衫、头发抹得油亮、眼神放光的年轻男人挤了过来,男人长得亲热地想拍他的肩膀。
白暮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避开了触碰。
那男人也不介意,笑嘻嘻地道:“是我啊,吴小军!忘了?上次在铂金汉宫,咱俩可是聊得特别投缘,玩得可痛快了!”
白暮云心中警铃大作,完全没印象,但听对方语气熟稔,怕是许皓月的旧识,不敢轻易否认,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吴小军见他反应冷淡,却更来劲了,凑近低声道:“这儿太吵了,没劲。走,换个安静的地方,咱俩过去好好叙叙旧?”他说着,手就不太老实地往白暮云胳膊上搭。
白暮云只想赶紧摆脱这诡异的环境和人群,又怕拒绝会引起怀疑,想着既然是“好友”叙旧,总比待在这里强,便僵硬地点了点头。
吴小军喜笑颜开,连忙引着他穿过喧闹的走廊,推开一扇更为隐蔽的包厢门。
门刚一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吴小军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暧昧而急切,转身就把白暮云堵在了门板上,一只手直接搂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竟就要往他衬衫里探,嘴里还黏糊糊地说着:“皓月哥,可想死人家了……上次之后我一直惦记着你呢~”
白暮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巨大的惊恐和强烈的恶心感如同冰水浇头!白暮云想都没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猛地一把将缠在自己身上的吴小军狠狠推开!
吴小军没料到他会突然推开自己,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好几步,撞在茶几上,打翻了一堆酒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白暮云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手都在发抖。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扮演,什么穿帮,一把拉开门,几乎是落荒而逃,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包厢,头也不回地逃离了那令人作呕的夜总会,冰冷的风刮在脸上,才让他稍微喘过气来。
站在霓虹闪烁的街头,他扶着墙,心脏狂跳不止,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好你个许皓月!你还真是处处留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