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通常你比较赞同性格发展得循序渐进。这一次为什么不是这样?
B。这可能是因为他不需要那样的发展。他从最典型的罗马人变成他们的死敌,恰恰是因为他的性格缺少变化。
P。《科利奥兰纳斯》被叫做骄傲之悲剧。
R。我们的第一个测试让我们感觉到了悲剧因素,无论对科利奥兰纳斯还是对罗马人而言。他相信自己不可取代,这就是悲剧所在。
P。难道不是因为,我们以这种方式解释了这出戏所以它才会这样吗——自从我们在这里发现了同样的事,而且感觉到了引发冲突的悲剧。
B。毫无疑问。
W。很多事情取决于我们究竟是否可以展示科利奥兰纳斯,以及围绕他都发生了什么事,在那种情况下他还能保持这个信仰。他的作用已经不容质疑。
B。一个典型细节:他的骄傲既然带来这么多问题,让我们试着找出他谦卑的地方,按照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例子:此君让扮演守财奴的人也显示出慷慨的一面。
W。你是在想何时让他掌权吗?
B。诸如此类的。
P。好吧,如果我们以此开篇,那么这一幕教给我们什么呢?
B。被压迫阶级的地位可以通过战争的威胁得到强化,也可以随着战争的爆发而得到削弱。
R。没有解决办法的时候,可以令被压迫阶级团结起来;一旦有了解决办法,却令他们分化。而战争可以带来这样的解决办法。
P。收益的差别可以分化被压迫的阶级。
R。士兵,战争的牺牲品,可以把他们所遭遇的战争浪漫化,使之成为新战争的前奏。
W。最好的演说也不能抹掉现实,但是却可以暂时遮蔽现实。
R。“骄傲的”绅士没有骄傲到不向自己的同类俯首称臣。
P。被压迫者的阶级还没有完整地联合起来。
B。等等。
R。你认为这一切以及余下的部分都可以在戏里读出来吗?
B。读戏,读进去。
P。这是为了我们对这出戏事先打算而得出来的结果吗?
B。不仅如此。我们想要饶有兴味地去处理一段灿烂的历史。去获得第一手的辩证法经验。
P。对于大量权威人士而言,其次难道不是——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改良品吗?
B。不。即便是在大众谣曲或者西洋镜里面,普通百姓(其实并不普通)也喜欢看到大人物的起起伏伏,看到永恒的变化,被压迫者的智慧,看到人性的潜力。他们寻找着“藏在这背后”的真理。
——选自《尝试15》,1957年版
注:这段对话要追溯到1953年,是《戏剧辩证法》的主要部分,《戏剧辩证法》是1951年到1955年间不同演出的各种笔记的选集。本书删除了其中一些笔记,要么因为其中比较详细地涉及了一些其他作家所创作的我们不熟悉的剧目,要么因为不是布莱希特本人所写。这个选集在布莱希特去世前就已经复制完毕,最终在《尝试》和《论戏剧》中出版。
他对《科利奥兰纳斯》未完成的改编和翻译见于《剧本11》(1959)中。这是一个耗时巨大的工程,第一幕已于1952年在《戏剧工作》中出版了最初版本。在一份未出版的手记(1955年7月18日)中他这样写道:“为了写作《戏剧辩证法》我仔细思考了一个到两个例子,我再次对科利奥兰纳斯的第一幕进行分析,我在想是否可以不加任何东西(两年之后我这样做了)或只是增加极少的东西,只是通过富有技巧性的演出将其搬上舞台。”
这一幕的最终版本包括许多针对莎士比亚剧本的改编,其中一些在对话里已有预示。因此剧本的开头没有市民乙,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孩,他打算移民到罗马。马歇斯带领携带武器的士兵上场,“除了米尼涅斯·阿格立巴之外没人注意到他”,当后者说“除了谷子都离开——你说什么?”之后。在马歇斯宣布护民官——他们受到了民众的掌声,他们一出现民众就开始欢呼——的任命的之前,报信人悄悄地跟他说了几句话。他们中的一员鼓动民众跟随马歇斯去战场(这段对话中完全没有提到“残疾人”);市民们退出场外而不是偷偷跑掉,护民官之间的交流也压缩到了六行。
对话中P提到的“赫赫有名的先祖”指的是布莱希特的一首诗,恩斯特·布施(ErnstBush)是1933年之前布莱希特的主要演员,他演过伽利略、《高加索灰阑记》里的阿兹达克以及《大胆妈妈》里的厨师。
[1]该处德文原文为“Regie”,意为导演,英译本为“producer”,意为制片人,现据《布莱希特作品集》大评注版校改。大评注版具体版权信息见本书《编者后记》。
[2]此段译文可参见普鲁塔克:《古希腊罗马名人传》(第一卷),席代岳译,长春: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11年版,第435页,译文略有改动。——译者注。
[3]此句英译本漏译,现据大评注版校补。——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