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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原道第三序列观念(第1页)

三、“原道”——第三序列观念

中国古代思想没有像西方的柏拉图的那种艺术是不朽的灵魂对“理式”的“回忆”的说法,没有黑格尔的艺术是“理念的感性显现”的说法,但中国儒家有“天”的概念,道家有“道”的概念,“天”与“道”都是带有形而上色彩的概念。文学“感物”“言志”之途最终通往“天”或“道”,“天”“道”“天人合一”被视为具有终极性的本体规定。

国内外到目前为止的研究中,一般的论者在探讨中国文学本原问题的时候,很少把“言志”与“原道”联系起来考察,似乎认为“言志”说与“原道”说是两个毫不相干的理论命题。这样的现象是如何造成的呢?这就是一些论者对中华古代文论的文学本原论简单化的结果。在他们看来,中国的古代思想既然没有此岸世界与彼岸世界的分立,没有凡庸世界与“上帝之城”的分界,没有现象界与本体界的分立,那么中华文论中的文学本原论,除“感物”“言志”外,根本就不可能有超越这两者的形而上的层面。更有甚者,以西方文论概念宰割中华古代文论,认为中华古代文论的本质论完全是“实用论”。我们的研究结果表明,情况并非如此。中国古代的思想,也有自己独特的“超验”的形而上层面。不错,就中国古代思想范型而言,的确没有像西方那样经由赫拉克利特、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斯多亚学派等借助逻各斯所建立起的形而上的理论大厦,即世界是由上帝创造的,上帝是超验的,它创造了经验的凡庸的世界,这两者之间,有巨大的鸿沟。但是中华的先辈,也提出了“天”“命”“道”“天人合一”等一系列的形而上思想,只是这种形而上思想有中华民族自身的特点,它不像西方的“理式”“绝对精神”那样绝对的超验,而是在超验与经验之间,是形而上与形而下的统一。与此相对应,中华文论的文学本原论,是“天人合一”式的,它不是孤立的“感物”说,也不是孤立的“言志”,它还有超越这两个序列的第三序列,即“天”“道”“天人合一”等。中华文论的文学本原论是三个序列观念的有机联系。在“感物”和“言志”的后面,还隐含着一个十分重要的层次,这就是“道”。就是说,虽然中国古代思想没有像西方的柏拉图的那种艺术是不朽的灵魂对“理式”的“回忆”的说法,没有黑格尔的艺术是“理念的感性显现”的说法,但中国儒家有“天”的概念,道家有“道”的概念,“天”与“道”都是带有形而上色彩的概念。文学“感物”“言志”之途最终通往“天”或“道”,“天”“道”“天人合一”被视为具有终极性的本体规定。

为了把这个问题论证清楚,我们必须先确定我们的一般的理论假设,那就是中国的儒家和道家的确有超验的“天”“命”“道”“天人合一”观念系列。

儒家的“天命”观,我们可以用《论语》作为主要探讨对象。《论语》一书,“天”字出现了49次之多。[45]这里除表示天空、天下、天子不算外,讲到“天”“天命”“天道”的也有多处。诚然,我们前面已经说过,儒家的哲学是社会组织哲学,主要论述社会治理问题,他们提出的主要是人伦道德问题。但对于这人伦道德从何而来,它为什么具有真理性,也不能不进行回答。尽管对这个涉及超验的问题不是他们特别有兴趣的,甚至想把这个问题搁置一边或加以回避,如:

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46]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47]

孔子对于经验以外的事情,总是小心翼翼,避开直接的回答。“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48]大家都知道孔子“不语怪力乱神”,对于“天”“天道”“天命”的问题,孔子感到完全避开是不可能的,因为完全避开这个问题,那么他的以“仁”为中心的一套学说,就似乎没有依托,没有来源,没有根据,所以尽管他的回答很简短。但我们仍然能感觉到儒家的创始人孔子还是相信“天”的,认为存在着一个超越性的“天”,只是这“天”每天都是新的。孔子有“逝者如斯夫”的感叹,这其中就包含了“天”是时时刻刻都在创化的意思。荀子说得更清楚:“天地始者,今日是也。”宇宙是一个不断创化的过程,今日的宇宙不同于昨日的宇宙,而明日的宇宙又不同于今日的宇宙。至于宇宙是如何开始的,则不重要,可以存而不论。下面所引是《论语》中关于“天”和“天道”“天命”的一些主要的言论:

五十而知天命。[49]

获罪于天,无所祷也。[50]

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51]

子曰:天生德于予。[52]

唯天为大,唯尧则之。[53]

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54]

吾谁欺?欺天乎?[55]

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56]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57]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58]

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59]

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60]

这里共十二条谈到“天”或“天命”“天道”的文字,其意义大体可以分为三类。第一,为孔子的“仁”“礼”的人伦道德寻找超验的根据和源头,如“天将以夫子为木铎”“天生德于予”“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这里强调孔子负有天命,天给予他这样的道德,这样的道德是天不让丧失的,尧舜也是圣人,是天给予他们仁义。在这类情况下,仁义乃是“经验”的、可见可闻的,但这“仁义”是由“超验”的“天”赋予的,“天”是给予者,仁义是由“天”给予的。显然,这与西方那种上帝创世所产生的本体与现象又不完全相同,因为西方的上帝创世所产生的本体界与现象界、此岸与彼岸,是经过神话和逻各斯充分论证的,而孔子把“天”看成是仁义的源头,中间没有巨大鸿沟,仁到极点,自然就是天使之然,“天”与“仁”似乎是父子、兄弟的关系,里面也自然就有经验的因素。对此,孔子存而不论,更没有过多的渲染。这种情况下的“天”,我们似可称之为“义理之天”。第二,把“天”理解为说不清道不明的命运,如“天丧予!天丧予”“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等。在这种情况下,“天”的超验性质虽有,但不太浓。这“天”似可叫作“命运之天”。第三,把“天”理解成自然运转秩序,如“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等,以及“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的充满诗意的表达,都是指自然界运行的现象,这都不能看成超验的,而明显是经验的。这种情况下之“天”似可称为“自然之天”。由此可见,先秦儒家心目中的“天”“天命”“天道”,在前两种情况下,是超验的,又是经验的,是形而上的,又是形而下的。但是我们必须充分肯定,儒家的“天”“天命”“天道”确有超验的因素。

道家的“道”的超验性比较明显。《老子》一开头就说: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61]

这段话的意思是,“道”要是说得出就不是永恒的道,“名”要是说得出就不是永恒的名。无名是万物的开始,有名是万物的根本。这样,人要是经常没有欲望,就可以观察到无名自在之物的微妙;经常有欲望,就可看到自为之物的运转。无名与有名,是同一个来源而名字不同,可以说都很玄妙,从有名的玄妙达到无名的玄妙,这是通向一切玄妙的途径。对于这段话,有许多不同的解释。但是,在众多的解释中,都不同程度地承认老子所说的“道”不是万物本身,不是万物中的一种,而是“万物之始”“万物之母”。老子的想法是,既然有万物,那么就必然有万物所由生者。这个万物的所由生者,是无名的,但又必须给它一个名,这就勉强称为“道”。实际上,“道未始有封”“大道不称”[62]。因此,“道”是一个具有超越品格的基始和本原。道家的“道”不等同于自然,但却是自然之心,道家由此崇尚作为本原的自然。老子用他的“道”来治理社会,他的理想是“无为而治”,一切听其自然。庄子则用“道”来安顿自己的精神,他的理想就是“体道”,就是在自然而然中实现“逍遥游”,达到人的精神自由。但是,道家的道虽然有超验的性质,却又不完全是超验的,道就在身边,在日常生活中,庖丁解牛中有“道”,梓庆削木为鐻中有“道”,到处都有道,因此“道”又有经验的一面。

儒家的“天”与道家的“道”当然是不同的,但又有相同的方面。第一,儒家的“天”与“道家”的“道”,既是超验的,又是经验的,既都有形而上的一面,又有形而下的一面。我们要充分肯定其超验这一面。第二,这是更重要的,儒家的“天”与“道家”的“道”,不是与人分离的,不是宿命地规定人的精神对立面、造物主,而是“天”与“人”合一,“道”与“人”合一。儒家认为天、地、人三才,人为“天地之心”,因此,人之性,就是“天”的体现。孟子说:

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63]

孟子认为尽心知性就知天,所以君子只要善于修养,如养成“配义与道”的“浩然之气”,那么,就可“塞于天地之间”。再看孔子的孙子孔伋的说法: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64]

这里人之性与天地通的思想就表述得更清楚。人—人性—物心—天地,这是一个拴得很紧的“天人合一”的链条。在此链条中,人性是关键的,只要人能不断地“自省”“自反”“反求诸己”“反身而诚”,那么就可以“与天地参”,达到“知天”的境界。按照这个逻辑,显然,天就在经过自省的人性中。儒家的“天”是从人之性中体现出来的,道家则先讲“道”,即自然之心,然后根据“天道”来引导人之性。庄子说:

何谓道?有天道,有人道。无为而尊者,天道也;有为而累者,人道也。主者,天道也;臣者,人道也。天道之与人道也,相去远矣,不可不察也。[65]

庄子还说:

牛马四足,是谓天;落马首,穿牛鼻,是谓人。故曰:无以人灭天……谨守而勿失,是谓反其真。[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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