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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讲学台湾(第1页)

8。讲学台湾

1993年8月27日,我和妻子终于踏上了赴台的旅途。是日台风来袭,暴雨如注。上午9时许,久保田文次乘出租车来(如非预订,街上已无出租车踪影),冒大风雨送至羽田机场。因气候恶劣,飞机延误至下午2时50分始起飞,高空飞行尚属平稳,但到达桃园机场已是晚6时许。

初次入台,又不知手续如何办理,幸张朋园事先领取特别通行证得以入内迎接,亲自引导顺利办妥入境手续并通过海关。时值交通繁忙高峰,沿途不断堵车,行2小时许始到木栅政治大学“学苑”客舍。因夜已深,赶紧到附近小餐馆晚餐,蒋永敬闻讯亦赶来作陪,并邀至其家小坐。

回宿舍,见门口停一轿车,表弟萧泰生突然跑来,泪眼相对,默默无言。1949年,他参加国民党军并撤退到台湾。先前离别时还是顽皮少年,如今已垂垂老矣!原来他与女儿也到机场迎接,不料我出关特快,且走的不是通常出口,因此失之交臂。相别40余年,他急于见面,便守候在“学苑”门口。因时间太晚,侄女已经睁不开眼,遂约定明晚到他家团聚。

第二天晚上如约到泰生家,饭后互叙别后情形、亲人近况,不觉夜深。泰生在“中国石油公司”任职,他的妻子是台湾本土人,有一子一女,生活尚属优裕。原在台湾的亲人还有舅父徐叙贤,经常想念我们,且约定1988年5月在美国见面,不料这年大年初一猝逝,言之不胜伤感。

在台半年,可分为两段。前段是在政治大学,后段是在“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在政大5个月,在近史所1个月。在政治大学有教学任务。我9月18日的日记对上课情形有简单记载,直录如下:

9月18日星期六,晴

政大已上课一周。我系研究教授,不要求教学工作量,原定计划每周只在历史所为研究生授课两小时,但外系要求选课者甚多,遂在中发所(原为三民主义研究所,现改组为中山学说与国家发展研究所)另开一班,亦为每周两小时。都安排在星期六上午,以便在职研究生(较多)按时听课。

晨8时,中发所教学秘书开车来接,8时半开始上课。听课者12人(其中2人系旁听),有好几位是在职副教授或讲师;专业各不相同,如国际关系、政治、新闻、社会学等。所长张亦云湖南人,始终陪同,颇为热情。

上午10时l0分在历史所上课,听课者20余人(包括旁听者),一副教授专程从高雄前来听课,课室外围观者亦多。我开玩笑说:“你们大概很少见过‘中共’,我就是‘中共’,‘中共’可怕吗?”有调皮女生答曰:“老师很可爱。”哄堂大笑,气氛顿时活跃。

政治大学的三民主义研究所改换门庭,在台湾不是孤立现象。全台本有多所三民主义研究所,但在蒋氏威权统治结束之后,三民主义的影响力日渐衰微,甚至还引起日益增多的反感,各所为求生存与发展,遂相率改名,转向人文社会科学的多学科整合研究。在台期间,我曾参加在台湾大学举行的由6个三民主义研究所联合举办的研讨会,发现所提交的论文,很多都或多或少离开三民主义,而研究社会现实前沿问题者则不少。台大一位学者谑称:“挂羊头,卖狗肉。”

由于教学任务不重,我在台期间与台湾同行交游比较多,经常参加各类学术研讨会,或应邀到各地做学术演讲,足迹遍及全台。1994年初,在“中研院”历史所参加研讨会,讨论国家与认同问题时,我感觉到有些台湾学者的“台独”倾向很浓,居然对“中国”一词都异常抵触。我也因为口无遮拦而遭侧目。休息时,蒋永敬告诉我:“你讲话的时候,有人用眼睛盯着你。”我问:“为什么?”他说:“因为你说从美国一到台湾就感到又站在中国土地上了。”据永敬介绍,对我侧目而视的那一位,是民进党中的活跃分子。

参观乡长选举

不过,类此者不多。和台湾学者的交往,整体上还是非常愉悦的。甚至与秦孝仪也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十年前在芝加哥会议上第一次见面,彼此心存芥蒂,但十年过去,大家已不复当年心态。他邀请我和妻子参观张大千故居,即非常有名的摩崖精舍,同行的还有李云汉、蒋永敬、张玉法夫妇、张哲郎夫妇。秦孝仪虽略显老态,但脑力体质仍较健旺,亲自导游精舍各处景点。精舍在山水之间风景佳妙处,建筑、园林、布局、藏品均精美绝伦,众人皆赞叹为“神仙世界”。大师虽已仙逝多年,但厨师与原有老工人仍在,精舍维护整洁一如主人生前。大师最宠爱的长臂猿嬉戏如故,时而长啸数声,犹可联想当年主人飘逸神态。秦孝仪邀我与怀玉并肩坐在大师生前画桌前摄影留念,大师蜡像长髯拂胸栩栩如生,仿佛仍在殷勤待客。三对夫妇均在精舍花园连理枝前留影,以示百年偕老。中餐肴馔为湖南风味(因我妻子为湘籍),菜谱的确定与印制均系秦孝仪亲自设计,可以想见他为此次宴请花费多少心力。

与政治大学的学生,也建立了很好的情谊。课程结束时,大家都热烈鼓掌,有些还当场送贺卡、小礼品留念。离台前夕,谢政谕等几位政治大学的学生跑到近史所看望我,并邀我去“京厨”餐叙。餐馆在偏僻小街上,多亏其中一位曾经去过,否则根本无法找到。大厨原来在蒋经国府邸服务,所以招牌菜均为蒋氏生前最爱,大抵即梅干菜烧肉、红烧蹄髈、狮子头之类浙江家常菜,并无任何奇珍异馐。但烹调精细,颇为可口;缺点是浓腻偏甜,蒋氏最后死于糖尿病,良有以也。据说蒋经国嗜糖如命,虽经医院严禁,但他仍将糖私藏衣裤被枕各处。医护人员亦无可奈何。用餐毕,他们陪我到“中正纪念堂”看灯会。回学术交流中心后,又在咖啡室小坐叙谈,颇有依依惜别之意。

不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1994年3月初,我和妻子告别台湾诸友,取道香港,回到了阔别的武汉,回到了桂子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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