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关西巡回演讲
应南京铭心会与旅日华侨中日交流促进会等日本民间团体的联合邀请,我于2000年12月6日中午从上海飞抵大阪。旅日华侨作家徐桂国(笔名墨面)与日本友人黑田等接至新大阪会馆。
晚间,促进会、铭心会负责人林伯耀、松冈环等在重庆川菜馆宴请,南京大屠杀受害人陈文惠等人也在座。
林伯耀祖籍福建,旅居日本已有好几代。他原本攻读高科技专业,毕业后曾想回祖国工作,但因政局变化未能成行,又因专业涉及国防性质难以在日本谋职,于是转行经商,并利用业余时间从事公益活动,其中最大一项工作就是揭露日军各种暴行,努力为受害者讨回公道并索取赔偿。
松冈环是我心仪已久的日本女性社会活动家,精力充沛,快人快语,风风火火。1997年12月,铭心会等在关西地区组织了大规模的纪念南京大屠杀受难者活动,大阪的右翼势力相当嚣张,甚至扬言要松冈环的脑袋。听友人讲,当时松冈环如同冲锋陷阵的勇士,昂首挺胸走在队伍最前面,振臂高呼抗议口号。
次日上午,林伯耀带着儿子、儿媳与尚在襁褓之中的孙子前来探视。稍稍叙谈之后,就让我们几位来自中国的男士随意逛街,他们一家人却留下来陪同陈文惠女士叙谈。事后才知道,陈文惠曾遭侵华日军**,由于传统观念束缚,尚有若干心理障碍,所以林先生特意利用这宝贵的两个小时,为陈女士做细致的思想工作。
演讲的第一站是冈山。开会后首先由陈文惠控诉侵华日军性暴力罪行。与一般受害者的控诉不同,她的发言表面上比较舒缓轻柔,没有大声怒斥,也没有涕泪纵横,仿佛是老祖母冬夜对儿孙倾诉遥远的往事。
当陈文惠演讲完毕,在掌声中走下讲台,一位日本女学生站起来,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老人。她说自己从小就崇拜周恩来,热爱中国,非常痛恨当年日本侵略战争的侵华罪行。她紧紧搂住中国老祖母哭了,陈文惠也哭了。会场突然爆发一阵又一阵深情的掌声,许多人都情不自禁地与我们紧紧握手并且毫无掩饰地流下眼泪。
待大家情绪稍微平复,接着由我做题为《美国传教士眼中的南京大屠杀》讲演。此时此刻做学术性演讲是颇有难度的,因为到会的有许多普通市民。但会议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周到,讲演稿已经全部译成日文,加以王芳女士的翻译非常流畅且富于感情,因此也获得热烈反应。
离开冈山前,日本友人陪同我们欣赏海景。岛上枫叶流丹,海面风平浪静,附近幼稚园的两位女教师带领20多个幼童在海边草地上野餐。我想为他们照几张童年稚趣的合影,年轻的老师非常热情,马上把孩子们集合起来,坐成三排,并且教他们用中文高呼:“欢迎!谢谢!”我正要拍摄的时候,个别幼童兴奋地向我扑来。我只有急忙后退。老师好不容易让他们再次排列坐好,但正当我重新举起相机时,又有几个孩子嬉笑着向我扑过来,结果这群欢笑的孩子都奔跑着向我扑近。我举着相机,急速后退。没想到背后草地上崛起一块不太高的岩石,将我绊倒。幸好有惯性冲力助我仰身越过岩石,而且是臀部首先落在草地上,否则真有可能当场光荣了。
这次摔倒带来了一点麻烦。巡回演讲的第二站是神户,尚无问题。到第三站大阪的时候,由于下大雨,到达的时候淋了一点雨,演讲现场的暖气又不足,比较冷,因此诱发了扭伤的恶性发作。在演讲完毕,游行结束(我未参加步行游行,而是与陈文惠一道,坐在一辆小车上随行),大家畅饮欢叙的时候,我突然感到腰部疼痛难忍,不断吃去痛片也无法缓解。
起初我还勉强忍住,以免让大家扫兴,后来因害怕影响明天去京都的演讲,只得据实相告。时已夜深,附近又无医院,大家都束手无策,我也只有强颜欢笑,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但为我们开车的铭心会秘书长,一位幼稚园女教师,却毅然出外为我买伤痛膏药。过了大约半小时,正当大家为她担心的时候,她终于回来了,买来一大包日本人习用的跌打损伤膏药。由于附近商店都关门了,她只有开车到较远的闹市,找了好几家药房才买到。我非常感谢,回住处后在澡盆热水中泡了很久,然后贴上膏药,感觉轻松多了,居然美美地一觉睡到天亮。那天上午,我又乘机在热水中泡了半个小时。下午到京都参加演讲,居然没有误事,给关西巡回演讲画上了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