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小说网

千米小说网>古代文论现代化 > 三联辞结采艺术情感生成之三(第3页)

三联辞结采艺术情感生成之三(第3页)

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静动对比)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人、物之间的恍惚)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动静对比)

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风暗千家。(明暗对比)

以上只是不计其数的好对偶中偶拾的数例。寻这种诗的格律设计去领悟古典诗词的丰富深邃,也许就能解除我们20世纪对格律的无名恐惧与心理障碍。[59]

郑敏无疑是用现代的眼光重新发现了对偶的现代价值,特别是对于现代抒情文学的价值。

第三,对偶的美学意义首先是可以形成视觉的整齐错落的美,其次还在于它简练,又能以少胜多,并容易诵读,容易记忆,容易流传。不错,对偶仅是汉语修辞的一格而已,对抒情文学而言,也是形式因素,但内容呼唤形式的同时,形式也延伸、改造、征服内容。它的重要性对于汉语抒情是毋庸置疑的。

在字词的运用中,中华文学抒情论十分注意语境的营造问题。在以前的研究中,某些学者过分注意字句的“推敲”、个别句子的警策等,而不太重视中国古人对于文学抒情中整体语境的营造,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缺憾。值得指出的是,就是在现代汉语文学的教学中,也过分注重字、词、句的孤立分析,把作品宰割得零零碎碎,对于整体语境的把握则显得力不从心,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重要的缺失。

中华古代文学抒情论,无论对创作还是欣赏,都十分重视字词运用中的语境。那么,中国古人重视抒情的语境经常体现在哪些地方呢?对“诗眼”“炼字”“诗以一字为工”的提法和做法又应作何理解呢?下面我们就试图来回答这些问题。

前面我们曾提到唐代诗人白居易在《与元九书》中,对诗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这是把诗比喻成有机的生命体——植物。诗既然是有机的生命体,那么它就是一个由字词结构而成的不可分割的整体,个别的字词、句子只有在整体中才能获得意义。中华古代文论讲究抒情语境,认为语境的整体性要体现在作品的“气”“脉”“势”“神”“境”等上面。刘勰在《文心雕龙·章句》篇说:

寻诗人拟喻,虽断章取义,然章句在篇,如茧之抽绪,原始要终,体必鳞次。启行之辞,逆萌中篇之意,绝笔之言,追滕前句之旨;故能外文绮交,内义脉注,跗萼相衔,首尾一体。若辞失其朋,则羁旅而无友,事乖其次,则飘寓而不安。是以搜句忌于颠倒,裁章贵于顺序,斯固情趣之指归,文笔之同致也。[60]

刘勰认为,过去(如春秋时期)对诗断章取义,那是为了比喻。实际上,章节和句子在全篇的地位如同蚕茧抽丝,从头到尾,在体制上一定要像鳞片那样紧密联接。开头的话已经包括中篇意思的萌芽,

结尾的话,则要呼应前面的意义。这样才能做到文字像织锦缎那样有花纹的交错,意义像脉络那样贯通,像花苞与花心一样连接,达到首尾一体。句子要是孤立失去配合,就像出门旅行孤独无友,叙事要是违反了顺序,就像游子漂泊在外而不安。所以安排句子切忌颠倒,分章也要考虑到顺序,这是表达情感的要求,无论是韵文还是散文都是一致的。刘勰显然是把作品看成一个有机体,每个字词、句子、章节的安排都要考虑到它的位置,开头的词语不是随便乱写的,要为作品中部埋下伏笔,结尾的词语也不是随便写下的,它要与作品开头遥相照应,作品必须显示出是一个完整体。那么这中间靠什么把作品串连起来呢?刘勰提出了“情趣之指归”和“内义脉注”,意思就是所有字词、章节的安排都要围绕着情感的逻辑,使意义的脉络全部贯通。作品是有机的整体,分析作品也必须找到脉络,揭示其“情趣之指归”,而不能把作品宰割得零碎不堪。

诗有五用例:一曰用字,二曰用形,三曰用气,四曰用势,五曰用神。用字一:用事不如用字也。古诗“秋草萋已绿”,郭景纯诗“潜波涣鳞起”,“萋”、“涣”二字,用字也。用形二:用字不如用形也。古诗“东城高且长,逶迤自相属”。谢灵运诗“石浅水潺湲,日落山照耀”。用气三:用形不如用气也,刘公幹诗“谁谓相去遥?隔彼西掖垣”。用势四:用气不如用势也,王仲宣诗“南登灞陵岸,回首望长安”。用神五:用势不如用神也,古诗“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61]

王昌龄在这里提出了诗歌抒情的“用字”“用形”“用气”“用势”和“用神”。这是有价值的,其着眼点在将诗歌作为有机的整体。因为他所推崇的“神”“势”“气”都是一种整体的不可分的东西,若诗人把握住了这些东西,在用词语描写时,就有利于诗歌的整体有机结构的形成。根据他的意见,“用神”,即用词语描写人物情景的神情态度是最好的。其次是“用势”和“用气”,这与韩愈的“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62]的观点是一致的。后来也还有不少文论家谈到“气势”对于诗歌描写的重要,如清代李渔提出“一气如话”的观点,他说:“‘一气如话’四字,前辈以之赞诗,予谓各种文词,无一不当如是。如是即为好文词,不则好到绝顶处,亦是散金碎玉。此为‘一气’而言也。‘如话’之说,即谓使人易解,是以白香山之妙论,约为二字之而出之者。千古好文章总是说话,只多‘者、也、之、乎’数字耳。作词之家,当以‘一气如话’一语,认为四字金丹。‘一气’则少隔绝之痕,‘如话’则无隐晦之弊。”[63]李渔的观点与王昌龄的观点也是一致的。当然,气与势有区别,但也有联系,用词语写出人物情景的“气势”,就不会有割裂感,并有利于诗歌整体感的获得,如杜甫的《赠卫八处士》: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

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

问答乃未已,驱儿罗酒浆。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

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

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这首诗不过写两个多年未见面的朋友见面的情景,所用词语若分开来看,也十分平常,并没有哪一句是特别警辟的,但由于全诗有一种由友情驱动的气势,显示出深切传神而又抑扬顿挫之妙,诗的整体感是无可挑剔的,“用形”“用字”则在其次。

值得指出的是,中华古代文论中所谓“诗眼”,作为诗中用字的方法,也必须使所用的字既传神又有气势,才能警动全句全篇,这样的“诗眼”才有意义。所谓“诗以一字为工”并不是孤立地用了某个特别的字就“工”,必须把这个“字”(“诗眼”)放置于整句、整篇中去衡量,看它能不能把全诗形成有机整体,看它能不能从境界上提升全诗,这样才能考察出它的意义。如宋代魏庆之说:“诗句以一字为工,自然颖异不凡,如灵丹一粒,点石成金也。浩然云:‘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上句之工在一‘淡’字,下句之工在一‘滴’字,若非此两字,亦乌得而为佳句哉?”“淡”“滴”在孟浩然的那首诗中叫作“诗眼”,可是把这两个字孤立地抽出来分析毫无意义,只有在原诗中,由于它的传神、有生气,提升了全诗的旨趣,这样的“诗眼”才有意义。

但必须像“神光”那样,能笼罩全篇,孤立的个别句子的警拔不是最重要的。第二,不能“舍章法而专求字句”,字句的提炼要着眼于全篇章法,而且能做到“一动万随”,即个别字句的改动、修饰却能带动全篇。中国古人经常说“炼字不如炼意”,就因为“意”是作品的灵魂,关系到作品的成败,所以“炼字”要着眼于“炼意”。看来,在文学抒情中,字句的锤炼必须纳入全篇语境中才有意义,离开作品的语境专求个别句子的警拔是毫无意义的。中国古人所说的“体必鳞次”“内义脉注”“用神”“用势”“用气”“气盛言宜”“以意为主”“一气如话”“一动万随”等,作为词语表达中整体性的追求,与现代文学结构主义重视结构的系统性是一致的,他们深刻理解“任何系统的个别单位之具有意义仅仅是由于它们的相互关系”[65],每句话的意义完全取决于它与全体语境的关系。只是中国古人没有用现代的术语表达而已。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