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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张巡许远之外 唐人眼中的陷伪臣僚(第1页)

四、张巡、许远之外:唐人眼中的陷伪臣僚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文天祥《正气歌》中将在安史之乱中壮烈殉国的张巡、颜杲卿作为唐代的表率加以抉出,放入诗歌织就的历代忠臣烈士谱系之中。但若我们仔细观察安史乱中唐廷臣僚的表现,则不难注意到如张巡、颜杲卿这样守节不挠的人物只是浮现在“为贼所污者半天下”这一庞大的“贰臣”群体之上几颗闪亮的星星。“彼邦畿之尹守,藩牧之垣翰,莫不光膺俊选,践履清贯。荣利溢乎姻族,繁华恣其侈玩。或拘囚就戮,或胥附从乱。曾莫愧其愚懦,又奚闻于殉难”[169],正如萧颖士所描述的那样,在乱中与世浮沉、自保家门者占据了大多数,“世难无死节之帅”,士大夫阶层的自利与苟且导致了天下瓦解的局面。更值得玩味的是朝野舆论对此暧昧的态度:

《太平广记》此则出自《谭宾录》,《谭宾录》多取材于国史[171],《旧唐书·崔器传》亦录此事,唯文字稍简,知两者同本自国史。[172]因此,此事虽涉及因果报应,在现代人看来似有不经,但绝非一般小说家捏造的神异故事,国史载录此事盖存诫鉴之意,指责崔器严酷好杀,故招致现世之报。[173]崔器卒于上元元年(760)七月,时史思明气焰正炽,而唐廷处置陷伪臣僚的政策则已转向,这一传说的流行大约与此背景有关。时议或将安史的复起归咎于崔器等主张严厉处分陷伪旧臣的官员。

乾元收复之际,两都衣冠多系于三司诏狱。御史中丞崔良器议事失入,时宰苗太师、崔赵公等虽廷诤之,然未坚决。公有犯无隐,引经正辞。上是其言,刑为之省,所全活者盖数百人。明主收霜电之威,圣朝行宽大之典者,系公之力也……今太常议荆南之政详矣,而曰在台司龊龊,无匪躬之能者,乃扶瑕掩德,非中适之言也。[179]

另一反映当时舆论风向的记载见诸《旧唐书·刑法志》:

这一段议论总括唐高宗至玄宗历朝刑名之宽严,特别将崔器等置于武后以来的酷吏传统中加以批判。由于行文尚避中宗李显讳,考虑其论述的时间断限,推测这一段文字或出自韦述国史。[182]而崔器卒于肃宗朝,关于他因达奚珣冤魂作祟而亡的记载很可能出自《肃宗实录》,那么这两条记载形成的时间都在安史之乱结束之后不久,透露出朝野上下对于之前严厉处分“贰臣”举措的不满,足以见当时舆论之一斑。另一方面,之前被肃宗所表彰的忠臣楷模甄济的事迹最初却没有被国史存录,其子甄逢“每冤其父之名不在于史,将欲抱所冤诣京师告诉于司史氏”[183],直到元和九年(814)经山南东道节度使袁滋的奏请,方才得以青史留名。[184]两相比较,意味深长。

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注意到正史传记对官员陷伪的经历多有讳饰或淡化。即使上文所云因称病不受伪职,被擢升为考功郎中、知制诰的苏源明,亦未如史传所表现的那样忠贞不贰,安史乱中葬于洛阳的苏颛墓志曾提及“工部侍郎预之□兄”[188],苏源明初名预,知其亦曾仕伪。又如中唐名相苗晋卿,本传云“及朝廷失守,衣冠流离道路,多为逆党所胁,自陈希烈、张均已下数十人尽赴洛阳,潜遁山谷,南投金州”[189],成功地自拔于乱中。但《通鉴考异》引《天宝乱离记》记载苗晋卿曾陷伪,只是此说未被司马光所取。[190]不过李华所撰苗晋卿墓志中早已隐晦地承认了这段经历,“天宝之末,胡羯乱常。公身在陷穽。心图辽廓”[191],本传讳言其事罢了。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传记基本上直接或间接本自国史、实录,或因此稍可窥见同出自士大夫阶层史官之倾向。

这种同情不但充溢于庙堂之上,士大夫私人往来唱和应酬的文字中亦不鲜见。如王维遭贬后,杜甫有《奉赠王中允维》云,“中允声名久,如今契阔深。共传收庾信,不比得陈琳。一病缘明主,三年独此心。穷愁应有作,试诵《白头吟》”[192],极力为其辩诬,认为王维非如陈琳反复于袁绍、曹操间,阳喑以全臣节。如果说王维确曾闻有“服药取痢,伪称喑病”之举[193],不得已才受伪官,如陈希烈这样以唐旧相的身份在安史政权中表现活跃者,亦未在舆论上受到太多的非难。如王维《和宋中丞夏日游福贤观天长寺之作》:“已相殷王国,空余尚父溪。钓矶开月殿,筑道出云梯。积水浮香象,深山鸣白鸡。虚空陈妓乐,衣服制虹霓。墨点三千界,丹飞六一泥。桃源勿遽返,再访恐君迷。”[194]天长寺系陈希烈舍宅所建,诗大约作于乾元元年,时陈希烈已被赐死,诗中以“空余尚父溪”感慨景物依然、人事变迁,有淡淡怀人忆旧的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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