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文溪被李娥打量了好几年,一直以一个傻孩子的形象出现,可以说李娥看着昝文溪这么多年还没长大,就像被长辈看着一样,没有多少异样才对。
偏偏她有了神智,羞耻来源于智慧,智慧使她体会李娥的眼神,不愿被审视着:万一李娥心里嘲笑她呢!
于是端着碗又吃了一个,和李娥对着看,不肯败下阵来——但也不是赌气,她也说不好,李娥就别过眼,昝文溪也低下头,继续吃了起来。
她吃完了,把钱递过去,李娥把留给奶奶的碗给她。她捧着往回走,李娥忽然把她叫住了:“哎。”
“我叫昝文溪。”她自我介绍。
李娥脸上闪过一些错愕,昝文溪心里也生出懊悔,咬住舌头,忐忑地往地上看,想着刚刚李娥的眼神,心里头敏锐地担心着李娥是否能从自己的歪眼睛里看出点些许智慧。
李娥蹲下了,就是操持老刘早餐店这么多年关节也还没变形,手指头也没粗大,贴在她脚腕上像一片冰,又薄又滑,顺着脚踝揉了下来,昝文溪吸了口冷气,靠着墙缩回脚。
“你过来吧。”李娥起身往里走。
昝文溪摇头,瘸着往外走,狼狗甜甜又咬她一声,叫得很委屈。
她站住了,狗凝视着她,从狼狗甜甜的眼睛里她总能看出三分人性,或许上辈子狼狗甜甜也做了什么好事所以这一世转生给了李娥看家护院。
对着看了下,她好像无声地把苦衷给狼狗说了,狗就不叫了,目送着她离开,李娥站在门口看她背影,没一会儿又进去了。
昝文溪回家把馄饨碗放下,奶奶用热水泡了下,香油味就被激了出来,奶奶用勺子给她,她说自己吃完了,正说着话,小狗淘淘汪汪地叫了几声,是迎接客人的欢叫,淘淘惯会谄媚每个客人。
昝文溪从窗户看出去,淘淘对着李娥摇尾巴,李娥手里捏着一瓶什么,冲她招招手,奶奶先出去了,过了会儿拿着半瓶红花油进来,搓开昝文溪的裤脚:“咋弄的?”
窗户里头,李娥像个风景画,暗黄的裙子也不显得脏,披着件米色的旧衬衫,趿拉着拖鞋往外走,抹着后颈,原来头发里头被汗打湿了。小狗淘淘献殷勤不停地抬起两只前爪作揖,李娥停下来,用手挠挠它的下巴,它就躺在地上露出肚皮。
李娥想蹲又只是弯了下膝盖就离开了,淘淘追了好几步,又躺在地上翻肚皮,李娥终于蹲下身子和它玩了几下,它就死乞白赖起来,跟着李娥走出门。
昝文溪打开窗户叫狗:“淘淘!”
奶奶抓住她的脚踝:“消停!”
她被捏痛缩回脑袋,没过一会儿看见大门口伸进一双手,抱着淘淘放在地上,快速缩回去了。
第7章的相好
奶奶的按摩手法不能恭维,昝文溪自己坐在角落里头揉了一会儿,捏着瓶子闻一会儿,再往脚上抹一会儿,把枕头搬在炕正中,屁股往后挪,把脚搁在窗台上。
这么个姿势睡不着,昝文溪想起自己背负救人的命运,想起奶奶的命数还剩三年,这么多东西在白天不来找她,晚上就压得很沉,有人在左胸上跳舞,她捂着胸口觉得喘不过气。
万籁俱寂,她不用扯着嗓子吼奶奶也听得见她说话:“奶奶,人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想要寻死呢?”
“谁要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