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佛水的由来
发端
有一家的老妇人用石枕杀死旅人的故事,是江户特别有名的民间故事之一,直到今天,仍然有人听到谁说这是假的就会生气。确实,无论如何都不至于要撒这种谎,去当作观音普救众生的灵验证据。而且,关于这个故事还有各种遗迹,不管是多么有创造力的作者,总归不能靠一个人的力量做到这么大规模的事。但是,如果问在过去的某个时代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这种事,我相信,恐怕也不存在毫不犹豫地做出肯定回答的人吧。实际上,只要让几个人来讲讲就可以知道,我们听到的故事,每次都会有少许不同。
也有人相信古书就是正确的记录,但将德川幕府初期的《江户名所记》①和在此之前一百六七十年的《延国杂记》做个对比,就会发现故事已经大约有一半不同。较早的故事中是一对浪人夫妇,将女儿打扮成游女引诱男性;较晚的版本则是所谓母女相依,而且女儿看起来非常受宠爱,多多少少开始与近世为永流小说②中的鬼婆相近。观世音化作美少年使女儿心动这样的情节,在较早的故事里也完全没有,而这位少年是第一千名旅人的说法,看起来也只像新的成分。各座寺庙的缘起,在大阪之乱③后的太平时代被进行了明显的改造,加入感激之情和合理化部分,这确是事实。尽管如此,也不能说《延国杂记》特别忠实于真相,因为它只不过是将路过时听到的一点闲言碎语记录下来罢了。简言之,不过是在这里曾经存在过,一直传讲的非常普通的石枕的故事以及恐怖的老妇人之类的故事,其中两三个流传到了今天。旅人赶路直到日暮,借住在有鬼的家中,命在旦夕之时不可思议地得救之类,是千年以来的普通故事。其形式应各个时代而一点点发生变化的例子,多到需要另设一册进行研究。其中,像石枕这样奇怪的手段,绝不仅见于武州浅草的故事。例如,在尾州石枕村(丹羽郡古知野大字)的稻荷神社,据说拜祭的就是过去用同样的手段杀了很多投宿之人的老妇人的灵。虽然作为罪行的恶报被杀,但她还是因为作祟而被当作神祭祀。传说播州姬路以东的平野村的长者,将骗来杀掉的旅人的血挤出来染布而致富,这里也有一位姑娘将石枕的可怕故事编进歌谣演唱,想救行旅的男子的故事。浅草方面也流传着观世音化作割草的儿童形象,吹着笛子,以“宁可卧于野,勿宿里人家”的歌谣告知危难这样一种颇不合理的故事。但是,若说上述东西两例是其中某一个模仿另一个,则又几乎没有可能证明这种说法。那么,这一类故事何以自古就存在于各地呢?用石枕杀死旅人这种事,并不是毫无根据地常常出现的空想。事实有无先放在一边,至少如果寻找一下让乡里之人相信这样恶毒的老妇人在本地曾经存在过的原因,我想应该是会找到的。而像如今江户的浅草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再要寻找故事发生地浅茅原的旧路,恐怕就很困难了。然而,在我看来还是有一点线索,就是故事中有这家老妇人现出原形,变成十余丈的恶龙的情节,而此地有一个池塘,据说就是她跳进去的地方。这个池塘在明王院境内,直到近世以前一般都被称为妪渊。后来这个地方也被逐渐填平,变成出售的住宅或某个建筑的地基。但从这些为世人所轻视的部分,也许可以窥见故事的起源,以及曾经欣赏这些故事,把它们传承下来的旧时之人的所思所想。
念佛感应之池
浅草寺的妪渊,曾经也有人称之为姥池。它的故迹就在浅草区马场道町六丁目三番地。明治二十四年六月,这个只余一点形式的著名池塘在市参事会的指挥下被填埋一事,有以区长名义所立石碑为记。宏大的历史终以小事终结,此之谓也。虽然池塘被填埋了,却至今仍有某种无形之物涌出、流传、发光。姥井或姥池在各地非常多,即便当地人无法说明其由来,也没有毫无意义地冠以这种名字的道理。在认为它们都存在某种已经被遗忘的与老妇人有关的事迹的基础上,将现在书上或人们口中所流传的故事放在一起考察,便可以找到一道信仰痕迹。
我想从与这个问题稍微有点距离的方面开始论述。在京都西南的乙训郡友冈村,有几个名为念佛池的池塘。现在不知道如何,但原本在村民太右卫门的家后面,据说平常都没有水,但只要站在岸边念佛,马上就会有水涌出,因而得名。不管念佛是多大的善事,唤出地下的水这种力量也实在令人怀疑,但其他地方也有人相信与此近似的事。在丰后玖珠郡深处的千町牟田高原,据称是很久以前朝日长者所住的地方,在当地各种稀奇的故迹当中,音无川附近有一个名为念佛水的小池塘。据说对着这个池塘念诵南无阿弥陀佛的时候,池水会应和着冒气泡,发出“卟吡”①的声音,所以称作念佛水。西国三十三番②最后的观音堂,在美浓的谷汲和坂下两地之间,也有一处念佛池,上面架着一座小桥。据说,站在这座桥上念诵南无阿弥陀佛,不仅会有水泡如沸水般涌起,而且如果念佛声舒缓,则水泡徐徐涌出,若敲钲高声急促念佛,水泡便会剧烈翻涌。但是,由于不知道位于现在的哪座村落,即使我要前往一试也无法做到。这座小桥据说可能是高仓宫③所建。也有一种说法,称桥边有一座石塔,只有对着这座塔念佛才会有气泡涌起。上总八重原的念佛池,也伴随着念佛声,会从池底涌出漂亮的沙子,也就是说有沙涌起。
想来这些说法,最初应该都是相信灵泉有灵验的人们,一心一意地如此认为,做了穷尽表里的严密试验以后,才讲述传播的。现实中,在关东乡间连名字都没有的池塘,传说当人走近就一定会有气泡涌起的,也颇有几处。大多是在九州被称为muta,在东部地区称fuke或yachi等名,由腐败的植物所形成的低湿地。我在学生时代从水户前往常陆的太田途中,当地一位热情的商人就曾告诉过我,说那附近的泉木之森,就是《百人一首》中所唱的“美加原涌出流水”的故迹所在。据闻树林里有一个涌出清水的池塘,人站在岸边跺脚就一定会涌出美丽的气泡。真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在这里,是不需要正确地念佛的。甲州富士见村的佐久神社,也有叫作七釜水盆或御釜,无论旱魅如何肆虐也不会干涸的清水池。这里也是只要有人前来,水便会剧烈翻腾,会有一些细碎的沙子浮上来,甚是奇妙。
丰后海上姬岛的比卖语曾神,近世被尊称为赤水明神,其神社的岩石下涌出的水带着锈红色。这里还流传着铁浆附石的典故,作为神体的木像做女性执笔染齿状。据说这里的水含有大量的碳酸和氧化亚铁,对肠胃疾病和皮肤病都有治疗效果。如今它的这种功能很受欢迎,但在此之前曾有“拍子水”之名。参拜的人一拍手,水就会应着掌声翻涌迸射出来,时人谓之为奇瑞。但有些池塘的泉水仅限于念佛才冒泡,而其他灵水则有各种不同感应,我们是很难同意这种看法的。
后妻之池
在有些地方,也有人会用非常牵强的理由解释这种现象。越后三岛郡莲华寺村入口,有一口叫作姨井的古井。只有站在井边大声呼喊“阿姨”,才会有气泡从水底涌出回应。据说曾经有人对此表示怀疑,试过喊哥哥或妹妹,井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而讲故事的人所宣称的理由,完全对应这个故事的要点。据说,此郡在小木城主松本氏治下的时代,当地某个豪族的使女带着主人年幼的儿子在附近玩耍,不小心让小儿掉到井里淹死了,女子见状也跟着跳了进去,因此至今仍然有呼喊“阿姨”,井中便有气泡冒出的不可思议现象。这种因为有两个令世人哀惋的灵魂永远无法离开故而有此现象的解说,应该也算充分。但只要有人呼喊就一一答应,那又是为什么呢?是因为高兴吗?还是因为遗憾呢?仅靠这个例子是搞不明白的,不去问问当地人,就没有办法理解他们的想法。
硬将家婢和“阿姨”扯到一起,也真是有些莫名其妙。或者说,她会不会是乳母呢?又或者说,这是那个时代的某种方言,这也有仔细推敲的必要。然而,同样是在越后国,刈羽郡的吉井又有这样的故事。村中曾地峠这个地方的“阿万井”,有人站在旁边呼唤“阿万阿万”,水面便必定会出现细小的波纹,而用其他名字呼唤,就什么都不会发生。据传,这是因为曾经有一位大人,沉溺于对妾的爱恋中,将正妻阿万夫人杀死并扔入井中,但直呼其名似乎多少有些失礼。在上州佐波郡植木的阿满池,有与此稍微相近的故事。据说只要对着它喊阿满,就会有清水应声涌出,而且一次次喊,会一次次有水涌出。我所读的书上没有说明原因,但是如果这个名字现在仍然存在,我想一定会流传着和越后相似的故事。但这些称呼听起来是因人而异的,而且可以从声音倒过来想象,这里的oba和o-
man、ama①,可能原本是从同一个想法生发出来的。伊豆热海的间歇泉,有人说如果高声呼喊清左卫门的话,立即会有温泉从石头间涌出,而有些旅游指南则称之为“平左卫门温泉”,据说因应呼唤声的大小,温泉水面的高低也会发生变化。有一篇游记写到,喊“平左卫门没有用”的时候,才会有温泉涌出。但是,近年人们已经对这种说法不屑一顾,平左卫门温泉仍然正常涌出。这当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因为水并不会像有两只耳朵的人那样能辨五音。
关于被呼唤名字的水灵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如果是温泉的话,似乎还稍微容易理解一点。通常用到“喷出”“翻涌”这样的说法,总是让人觉得这是指生气时吓人的样子。这么一来,关于念佛水就会需要另一种解释,但至少在“阿万井”之类的传说上,似乎是人们觉得她对莫名其妙地被直呼姓名而感到生气,所以会这样喷出气泡。摄津的有马温泉,也有像热海那种不定时喷涌的泉眼,当地称之为“后妻温泉”。在当地过去的学者寺岛氏的记录中,它的名称也写作“妒汤”或“后妻汤”,并注音为uwanarinoyu。书中写到,这口温泉在往来温泉场的路边,虽然据说对金疮特别有效,但由于这个名称,很多人似乎都想逗乐一番,来到温泉边骂几句,泉水马上就沸腾起来,因而得名“后妻汤”。也许是它后来变得更加难以相处,有人说如果有女性盛装打扮站在旁边,这口温泉就会沸然如怒,久久无法平息。也有人说,仅仅是听到脚步声,它就会翻涌起来,但这些说法都并没有实际检验过它在没有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将unawari解释为后妻是自古以来的做法,但其中的理由我还不清楚。总之,有所谓“打后妻”之类的说法,两位妻房中,不得不嫉妒的一方便是后妻。越后吉井的阿万夫人便是如此。但另一方面,这个unawari与姥池、姥井中读作uba的“姥”发音相近这一点,也是必须注意的。骏河国的姥池之类就有颇为相似的故事。据说这个姥池在静冈以东、江尻以西,从东海道元追分的松树林荫道往北一点的田地中,往来行人来到这里,只要一喊“uba”,就会有气泡从水底向上冒出来。要是喊“没用的uba哟”,气泡就会冒得更加激烈。也许是因为评判这里的人比较多,关于这种现象的理由多到令人吃惊。将这些理由做个比较的话,就算不说是谁专门创作的,也至少存在可以称之为各个时代的喜好的因素。我们可以从中觉察到世间自然地迎接其中一个说法,而忘记其他的那些。而且,也许有人认为仅仅喊uba还不足以让水涌起来,很早就出现了骂“阿姥没有用”的做法。这个故事最早的形态似乎是,文禄二年的二月还是八月八日,江尻的龟屋九左卫门之妻在这个池塘投水而死。这名妇人平生嫉妒心重,对这种情绪无法自制,所以死去,其灵魂永远停留在这里。似乎是因为嫉妒这种事最能引起年轻旅人的兴趣,所以他们恶作剧式地喊起了“没有用”之类的话来。在用汉文书写的书里,关于这件事有“若骂‘拙哉阿姥’,则又喷出”的记载。对向其许愿、担心她作祟的当地人来说,这到底是不敢做出来的失礼之事。也就是说,正因为这件事发生的舞台,是在以不负责任的往来行旅之人为对象的东海道,所以故事才会发展成这个模样。
“阿姥没有用”
江尻的姥池所在地被称为姥原,尽管这里最早为人所知,但让我无论如何也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同样的故事在骏河国也有。百余年前江户人的游记中写到,他确实到骏河国去看过,而且试过,所以虽然是赝品,却也是公然的竞争者。书中记到,这个姥池在沼津城下沿东海道西行十余町,绳手的松树林荫道向北约半町处的田间,这样看来,应该就是常说的浮岛式深田。在这里,有供存修道之心的人前来念佛的庵堂。据说,过去有某家的乳母背着幼童来到这个小池塘边玩耍的时候,幼童以为自己的影子是朋友而欢喜雀跃,乳母一时没有抱住,幼童落入水中而死。乳母深感愧悔,也跟着投入水中,但主人来到水边,难忍丧子之痛,恨道:“不管怎么说,乳母也太没用了!”话音刚落,水底下忽然发出声音,有很多气泡喷涌上来。自此以后,直至今日,只要有人来到这里喊“乳母没有用”,不管多少次,水泡都会应声从水底“卟咕卟咕”地冒出来。对如此可怜之人的去世所带来的奇瑞之事反复试验,也是没有同情心的做法。但如果这只是发生在骏东的话也就罢了,前面提到的江尻的姥池,其后也出现了同样意义的“阿姥没有用”的解释。不仅如此,向西越过一道山梁,在志太郡的旧田中城内有一口古井,也同样有关于乳母将主人的儿子落入其中,因恐惧主人之怒,投入井中而死的故事的故迹。但因为这口井已经被填埋,只剩下井口的形状,呼喊就会得到回应的说法已经消失。这种故事不仅仅发生在这里,也同样存在于遥远的越后莲华寺村的姨井。关于这一点,我并不认为必定是奇妙的巧合。认真搜寻的话就会发现,很多散布在各地村落里的古井,也有着完全相同的故事。相信这会令人疑惑,为什么过去的乳母们会一个个如此疏忽?在江户,我们所听到的例子位于松平安芸守①在赤坂的中邸②,不知道在如今的什么町,据说即使已经填埋,但也还是被称为儿渊。故事的内容也是家中帮佣的阿姥误将小儿落入水中,因为愧对主人,自己也投水而死。这个例子也许是因为周围有同情心的人比较多,似乎并没有人用“阿姥没有用”这样的话来嘲笑和激怒她。
影取山缘起
因为一个故迹有两个以上不能并立的传说,马上就说其中某一个是假的,断定它就像九尾狐化作的玉藻前①一样,那是不对的。相信传说和童话不一样,认为传说也许实际上曾经有过那样的事,这是听传说的人的本意。因此,无论是何等奇瑞之言,如果与时代的思想相差太大,变成所谓无法全盘接受的情节,那么人们就不会再去对它口口相传。佛堂的看守、寺庙的和尚自不待言,即便是地方故老和茶店主人,对自己稍微不太接受的故事,讲起来既没有成就感,又可能会忘记。如果有人写下过这个传说,以及如果有人看起来记得最准确的话,疑心他们之间哪一方才是真的,想要一探究竟,便是人之常情。但即使是其中比较新的那个故事,几乎也不会出现完全在某个人的想法基础上被创造出来的情况。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讲故事的人自己就无法相信。通常的情况是,各地传讲的故事是零碎的,就像因为缺牙而装上假牙一样,在各个空隙间就会有每个人的想象或者别处著名的说法等加入进来。而这些变化会体现在与一百年、两百年前的不同上,传说毫无疑问是通过将与此前极为相似的故事反复讲述流传下来的。若如此,它经过无数个时代变化,是否有始终保持着的部分呢?如果有,那又是从何开始的呢?思考这些问题,实际上就是传说的有趣之处。我的论述风格是以实例进行说明,当然希望读者在读完以后再发表赞成意见,但大体上是各个村落自古以来就存在的名水灵泉,不仅会被力陈其根源的神秘力量,而且很多会把年龄相异的两个人物,尤其是老妇人与幼童的灵魂联结起来。这种奇异的组合,应该不是后世稍做加工而成的。它是如此令人印象深刻,以致人们无法忘记或使之变形,故而一直保留下来。但是,它又实在太简单,前因后果难以理解,因而毋宁说是经对其爱惜有加的人之手,采纳了有可能发生的解释。江户这个太平时代最为人所推崇的道德,就是“对不起”这一类忠义。如果将它使用在这个问题上,便造就了很多姥池故事。
在野州足利的水使神社,就有一个传说变迁的好例子。这座神社原本叫作影取山水使大权现,从名称看像是水神,但现在的神体是穿着十二单的女性,而且是一手持勺子一手抱着饭桶,约七寸左右的彩色木像。据称,如果为妇人之病向她祈祷便灵验,祈祷者会向她供奉画有肚腹部位的罕见绘画。这实在是一位复杂的神。这里有大约一百四十年前安永七年之事的缘起书。其中写道,在中古五十部村领主余部小太郎家中,有一名带着七岁女儿的使女。农忙季节,她将午饭送给留在田中劳作的人之时,女儿误将主人所养的小鸟放走而被刑责致死。使女在归途中听闻此事,又悲又恨,突然跳入路旁的深潭自杀身死。其后,她的灵魂就留在这片水里,将勺子和木碗等浮在水面上**往来行人并拉到水底杀死,因此这个池塘便得名影取渊。其后,她得到一位念佛上人的超度,终于作为权现接受拜祭。所谓“影取”,原本是水中的一种怪物,俗信以为,它们映取往来之人的影子以后,这个人不久就会死去,所以得名。但是,这名使女若是以勺子和木碗之类引诱行人,则影取的名字就令人感到不甚贴切,又或是让人记起另外一个不同的传说。女神的前身是余部家下人,这一点是相同的,但她投身深潭的动机更有牺牲色彩。据说,她与主人的爱子在水边玩耍时,突然不见小主人的踪迹,惊惶之中看到水面上倒映着岸边松树,树梢上一只大雕正在撕食小主人,她悲痛之余投身水中而死,其后也是因为作祟而受到拜祭。这个故事和“阿姥没有用”具有相同的形式。
上面两个由来故事,要辨别其时代先后并不容易。喜欢概括的先生学者们,也许会认为从单纯的献身式忠义气节,向阿菊数碟鬼屋①系统的反抗式态度发展才符合世相,所以小儿被大雕捕食这种奇怪的传说,其发生就应该比安永七年更早。但是,如果深思一下为什么女神会带着餐具,为什么有她给田夫送午饭的情节,以及尝试思考一下女神的名字水使、影取,是由于什么样的机会促使这种信仰发生了如今这样的变化,就会发现,在安永七年这个颇有戏剧性的缘起故事中,令人意外地织入了很多古风传说。有一个话题,若非谈到这里,我是绝不会提到的。在田神的祭礼上,让炊煮午餐的女性盛装打扮,以她们为神主祈求插秧的成效,似乎是乡间的古老习俗。既有直至今日仍然遵守这个习惯的地方,也有仅仅遗留一点所谓嫁田传说痕迹的地方。而且,母子二人同死的传说,和小儿为大雕所捕的故事,都是自古就有的。因此,上面这两个传说都不是很新近的产物,同时我也不认为它们完全保留了过去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