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述地点仅相隔十几里的加贺能美郡里也有相似的习俗,并被记录在杂志《民俗学》(二之八)中。虽然没有说明具体是哪个村子,但恐怕在那里有很多相似的例子,因此记录下来的内容已经足以说明事实。文中提到,在结婚的当日,新郎没有任何任务,也不会出席任何宴席,所以连衣服都不用更换。他们躲在窗户的角落或是后门门口,又或者是混入厨房的人群之中,协助备酒。第二天会举办婚宴,一直到第三天的夜里之前,新郎都不与新娘见面,也不会出入客人的席间。如果新娘是素未谋面之人,在她到达的时候新郎会忍不住想去偷看,但如果这样做就会立刻遭到耻笑。如果对方是平日就十分熟识的村内人则姑且不谈,但戴着丝绵帽子,从老远的地方娶来的新娘就这样被隔离开来,未免太不人道。于是,甚至出现了新娘要将新婚**献于惠比须神①这一毫无根据的说法。如此低俗的戏言竟然也给人们提供笑料,说不定就是这种奇葩的规定获得广泛认可的结果。
至少我们有证据证明一直到相邻的福井县的海岸都能够见到上述习俗。《乡土研究》(七之四)中记录着越前丹生郡城崎村的部分区域的某个习俗,即在婚礼当天,人们会逼迫新郎外出。在某一年的区长会议上,议长再次对这一风俗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希望能够进行一些修改,但没有一人回应,因此也就不了了之了。根据我的想象,其他人的反应并非想要维持这一传统。虽然所有人都认为这一习俗有许多不妥,但既没有充分的理由也没有合理的必要,人们也就无法下定决心把这一自古以来就有的习俗彻底废除,也就是说,这种习俗的由来已经难以追溯了。
以前,“嫁入”并不是夫妻生活的开始,在当事人的婚姻已经结成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再进行“杯(事)”。在这样的时代里,上述少见的例外情况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但近年来“媒人”会从很远的地方将素未谋面的新娘带来,于是优先于所有环节之上的就是当事人们的“hikiawase”,在漫长的岁月里,人们逐渐习惯了这个古老的方式,而且由于变化是缓慢发生的,所以人们并没有刻意进行更深的思考,依然将原有的东西沿袭了下来。在恰好与北陆互为表里①,位于日本国土的边缘之边缘的四国和九州等地,相同的习俗也保存了下来。这一事实恰好向我们揭示了这些习俗绝不是什么时髦的爱好或是流行的趋势。
八
土佐冲之岛的例子曾经是由我们的伙伴进行调查的,与之内容大致相同的新闻报道登载于昭和四年(1929)八月的大阪《朝日新闻》上,其中并没有什么夸大其词的表述。岛屿位于土佐西部的海面上,过去曾经与伊予之间有过领土纷争,但由于是一个孤岛,所以还保存着一些其他的古老风俗。在新娘出嫁的当晚,以新郎为首所有的年轻男性统统都会外出,在他们离家的期间仅由双方父母来完成仪式。曲终人散,当新娘的跟随者们悉数退下之后,新郎和其他男子才会一同返回家中。据说这一做法表现了男性即使在结婚当夜也不忘工作的勤奋精神,但新闻报道的附记中写道,从另一方面来说,由于当事人双方在仪式举办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恋爱关系,所以已经没有必要再进行“shugen(祝言)”,仅由双方父母操持办妥即可。
据樱田胜德君①听到的说法,这个岛屿的“嫁入”与伊豆其他岛屿不同,“嫁入”本身意味着年轻夫妇的“分家”或者是房屋的让与,而父母们并不会立刻“隐居”。如此一来,“嫁入”就成了仅对自己的儿子已选定终身伴侣这一事实进行认定的仪式了。即便如此,“杯事”也不需要新郎的列席,毫无疑问,这是因为事实上他已经不再是“新郎”,二人的夫妻关系已经尽人皆知,所以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再需要进行“杯事”了。但是要将对方视为自己家人,并且正式开始“本家”与“分家”的生活则依然需要有一个正式的仪式才算稳妥。于是有时候并不是男女双方已经结为夫妻就等同于已经得到周围所有人的认可。在乡下,人们似乎曾经对这种不稳定的状态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忧虑。但很多人会感到这至少从女性的立场上来说是一大损失,因此而误了前途的先例也越来越多,于是人们自然而然地开始向着“三思而后行”的做法倾斜,而我并不认为这是对婚姻自由的限制。如果是情投意合的伴侣,只要有足够的忍耐力静静等待时机的成熟,总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地成为令人羡慕的夫妻。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守护这一伟大爱情的人越来越少,我们不得不承认,人们变得容易见异思迁,既是这一制度发生巨大变化的原因,同时也是它所导致的结果。
正如前述东海诸岛的事例所显示的那样,最初婚姻完全与继承无关。曾经,如果父母的一方去世,那么在新的主人和主妇上任之前,一边悠闲地经营婚姻生活一边静静地等待的年轻夫妇到了后来,就会开始想要为了尽快得到父母的同意而事先做一些准备工作,或者迫不及待地希望父母能够早点隐居以便更早“嫁入”,这是因为“婚舍”也就是“寝宿”①问题,即究竟应该让年轻的夫妇居住在哪里这一问题越来越难以解决。一开始我推测是由女方的娘家提供初期的婚舍,但这仅限于一部分受到认可和支持的婚姻,后来我慢慢发现,这对于很多夫妻来说是无法苛求的事情。这是因为女方提供婚舍就意味着女方的父母明里暗里已经认可了这桩婚姻。在八丈岛等地,据说能够得到政府的支持,而在长门的见岛、老岐岛等地,都设有为年轻夫妇准备的距离女性娘家较远的“寝宿”。这些“寝宿”都非常狭小简陋,而且脏乱无比。若不是白天在室外进行高强度劳动,仅在夜间前来留宿,或者是对奢侈生活尚无概念的男性,无论如何都无法屈居于这样的陋室。如果再添了人丁,情况就会变得更糟。因此,他们对尽早回家的渴望恐怕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吧。
九
然而我们需要重新审视的问题,不是在上述婚姻业已结成,只有迎新娘的仪式一直都会晚一步进行的情况下人们对新郎的态度,而是从一个陌生的家庭中迎来素未谋面的新娘时,也会如此地忽视新郎的存在,这究竟是为何?这看起来是个微不足道的问题,但如果不充分进行说明,又将成为一个被埋没的知识。或许有人会认为这只不过是一种习惯或是一种惰性而已,但就算如此,明明有人因此而感到困扰,却既不抱怨也不反抗,使得这一习惯一直持续至今,不得不说这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力量。如果说经验告诉我们,拥有确实的存在理由的习惯绝不会轻易发生改变,那么不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我们都应该给予其更多的关注。
此文一旦发表,或许还能够获得更多九州南部的事例。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些事例都被看作稀松平常之事,从来没有被当作奇闻逸事流传于世。虽然我目前所知的只有三处,但恰好分布在三个方向。其一是位于萨摩西部海上的甑岛列岛北端的一个叫里村的士族部落,这里相对来说比较开放,与中央文化的交流也较为频繁,但即使这样,在“嫁入”的当晚新郎也照样会消失。可以想象,在列岛的其他村落里也是一样的情况。其二是距离此地非常遥远的大隅半岛东海岸的内之浦一带——尤其是岸良村等地,这里还残留着浓浓的古风,高桥文太郎①的见闻录中记载,这里至今仍然没有所谓“三三九度”②。最近只有较为发达的地方才会进行“三三九度”的仪式,而过去大部分地方都没有。新郎在迎亲之夜会藏身于某处,一直等到宴会结束、宾客散去,才会回到家中。因此,是没有机会进行“夫妇杯”的。
其三是位于雾岛山北侧、宫崎县西侧的真幸乡。这里的事例在我的已故挚友栖木范行的著作《日向马关田的传承》③中有详细的记述。这里是武家与农家混住的大规模村落,但新郎会在“嫁入”的当晚前往邻居家中玩耍,只留新娘一人参加宴会,这已经成了一种惯例。我通过此书第一次注意到,这一奇特的习俗竟然不是单方面的,也就是说与“嫁入”相对的“婿入”,也是只有新郎列席婚宴,并与新娘的父母、兄弟姐妹和其他亲戚进行“杯事”,只不过此时不会出席宴会的是新娘罢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种现象在全国各处都能见到。由此我们可以判断,虽然如今的婚礼已经变得极为简略,但我国的婚礼原本就是由“婿入”与“嫁入”这两种形式构成的。
十
可以说,在这两种互相对立的仪式中,过去曾有一个阶段“婿入”比“娶入”重要得多。这固然不能成为母系继承制残存的证据,但毕竟其中一方即将失去一位家庭成员,因此,比起要增加一位家庭成员的一方,他们更加需要精神上的慰藉,而且父母也希望和子女继续保持亲密关系,于是力量被削弱的一方总是感到痛苦失落的。然而众所周知,实际上随着时代的变化,“婿入”时的彩礼愈渐轻薄,所谓简略仪式已经形同虚设,与完全没有并无两样了,如今,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嫁入”就是婚姻的开始。若没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这样的变化便不可能发生,但这个理由究竟是什么呢?我们或许可以将圆满回答这一疑问作为文化史学进步的一大目标吧。
我虽然在这里自以为是地夸夸其谈,但其实自己也尚无任何头绪,实在是滑稽至极。但至少,我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些许的线索。同时,我也始终注意搜集各种视角的新的资料,避免做出草率而冒失的判断。例如在冲绳,婚礼当晚新郎潜入那霸市过①的“游廓”里彻夜不归是近世以来的风气。虽然也有愚蠢的人认为这是为了告诫女性应控制自己的嫉妒心而进行的最初的“考验”,但恐怕连他们自己也不相信。我们无法得知在“游廓”建成之前,这个地方是用来做什么的。要想解决这个疑问,首先需要对这里与九州南部之间的——也就是位于通道上的——各个岛屿的习俗进行调查,但我们暂且可以认为这里也与前述事例的核心部分相同——即以新娘与新郎父母的“亲子杯”为主,当日,新郎通常会无所事事。但这里的例子存在一种特殊性,不能等同于东北的青森县三户郡的情况。在冲绳县诸岛,迁移新娘的宴会被称为“nibichi”。这个说法或许是来自“nebiki”②一词,也可能是n、m音在这里发生了转换,而原本应该是“mebiki”①。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里的仪式并不会备酒,人们会以水代酒一饮而尽,这称为“水盛”,而且新婚夫妇也会进行这种“杯(事)”。还有一个不同点是,“杯(事)”结束以后,新娘会立刻
返回娘家,到了第三天晚上再回到夫家,并以此作为正式的仪式;另外,在举办仪式的当晚,新郎的朋友们会用各种办法善意地捉弄这对新人,这种情况在日本内地虽然也并非没有,但在冲绳尤其盛行。《人类学杂志》中曾有过几个报道,在这里还有一个奇特的习俗,就是强行拉着新郎到家中最为污秽的地方行走,而且这是上流阶级的婚礼上必不可少的环节。在八重山主岛,也会在新娘到来的时刻,强制新郎进入此岛最为肮脏的场所——也就是猪窝兼茅房。这些做法都不仅仅是“yomeoshimi”②的表现,它们或许是来源于某些咒术。总之,为了尽量减轻这些奇风异俗带来的痛苦,新郎们就会前往妓院之类的地方花天酒地,不醉不归,由此逐渐形成了这一恶习。因此,我们不能简单地将其与其他地方的“新郎不出席”的习俗视为同一事物。或许是两个隐藏起来的原因相互结合,从而产生了如此令人不悦的习俗。那么,在这两个原因中,仪式是作为亲子关系的契约,而对于夫妇结缘来说,一些其他的自古以来的条件已经具备,或许这种观点占据了主流的地位。还有一种说法,在中等以下的家庭中,在“nebiki”的次日男性会前往花街柳巷,女性则会去观赏戏剧,二者各不相干。总之我们可以看出,当事人并没有打算把这一天看作为了他们而准备的重要日子。“婿入”的仪式先于迎娶新娘的仪式而举办,这在冲绳非常普遍,当天,除了与新娘的双亲进行“水盛”之外,还会前往其家中参拜火神与祖灵。而这些活动新娘是否会参加呢?这只是其中一种观点,目前我尚无机会进行确认。眼下比较清晰的一个例子是在宫古岛八重山中部的多良间岛上,“婿入”会在“shugen(祝言)”之日清晨满潮之时进行,而仪式中却没有新娘的身影,这也被视为标准的做法。
十一
所谓“婿入”,正如我曾经详细论述的那样,现在大多数已经退化为在“嫁入”之后三天左右,即在新娘回门的日子里与之合并举行。在那之前新娘的主要亲戚们互相见面、互相敬酒,并从这一天开始互相接近的就已经是远方亲戚或附近的邻居了,也就是说净是些没有直接关系的人,因此越来越不受到重视,甚至有很多人连新娘嫁去哪家都不知道。在家与家之间的对立较为激烈的时代,“婿入”原本就是“求人”的一方所希望的方式,因此才会被看作重要交往的开始。于是,如今在乡下的每个角落,仍有众多人认为这个环节是不可省略的。在这些地方,在“嫁入”的当日,就算只比“嫁入”早一点点,也要先完成“婿入”,在这之前是不会把新娘送出的。因此有时候会变为新郎亲自前来迎接的形式。总体来看,针对公婆的礼仪与迎亲的礼仪被严格地区分开来,而且为了划分界限,甚至出现了新郎的“shirinige”这样的奇特风俗。也就是说,人们清楚地区分以下二者——希望与岳父岳母建立永久的亲子关系才是“婿入”的唯一目的,而将新娘接到自己家中则是另外需要商量的事。因此,这一天,在这个场合,新娘的在场远远比新郎更引起周围人们的关注。①根据我的推测,虽然现在的婚礼人多杂乱容易混入其中,而且新娘在狭小的房子里也无处躲藏,但是新娘不参加“婿入”仪式的“亲子杯”是一种常识,因此也很少在各种报告中被特别提到。但是根据目前我们已经确定的事实,除了前述多良间岛的“mukuiri”以及雾岛山麓的“婿入”以外,相似的例子还能在全国各处找到。在周防大岛等地,此时新娘一般都在厨房劳动,新郎有时候也会帮忙烫酒。在这种场合下,新娘就算逃走也没有地方去。在鸟取县的米子地区,新郎一般在“嫁入”的前一天到来,三十年前的报纸上也曾经提到,新娘并不会在宴席上露脸。在东北地区的陆中花卷附近,“婿入”在“嫁入”当天的傍晚开始,在进行“亲子杯”之时,新娘也是不出现的。关东地区的群马西岸北甘乐郡史中提到,在“婿入”的时候新娘会去往别家,之后才会回来进行简单的问候。如果是童养媳的话,在信州的松本附近,会在“婿入”的时候把女儿送到别人家,此后才会让她回到男方家中。这种做法似乎说是“嫁入”才更为合适。在上州附近,就算是当天晚上将要出嫁的新娘子也会在“婿入”之时被藏匿起来。在甲州上九一色附近的“婿入”,与迎亲一起举行且二人同行而归,但即便是这样,新郎与新娘双亲进行“杯(事)”的仪式之时,新娘本人也是不出席的。人们都认为,实在是有必要向外界宣称这并不是为新婚夫妇准备的仪式。
十二
这个问题并不经常被人提及,所以我将所知的资料进行了冗长的列举。虽然能够预测到相同的例子此后还会被不断地追加进来,但也只会稍加留意,只有在与之矛盾的事实得到确认的时候,我才打算拿出来做一比较。在“神前结婚”①这些新鲜事物出现以前,夫妻的“杯事”在“婚舍”里——也就是双方共同生活的地方——举行,如今则是在新郎的家中举行。因此“婿入”应该在即将前往的新娘父母家中举行,那么在那里并不会举行二人的结婚仪式也不奇怪。但是以前却与现在不同,自己的妻子长期留在娘家劳动,待两三个孩子出生之后,才会搬到夫家就任主妇的位置,因此,通常情况下在此之前就已经完成了“杯事”。而以“嫁入”为开始的近代婚姻却不能如此。因此人们更加提倡在“婿入”之时不必举办夫妻的“杯(事)”,不仅如此,还特意在那个时候让新娘外出,或者身着便装在厨房里劳动。也就是说,这是一种因为意识到制度的变化而做出的习惯上的改变。
另一方面,新郎一方针对此事则需要追加一些必要的仪式。在“祝言”的席间才第一次看到妻子的容颜,这就算是再时髦的做法,也很少有人模仿,原本至少有办法在商量婚事的途中就让二人互相认识,因此,今天我们称之为“miai”的,原本也是在定情之日进行,我们甚至可以想象,“miai”或许就是“meai”①。所谓“miai”,不仅仅是让新郎从远处悄悄观望新娘的样子,双方通过“miai”想要极力避免的就是半途而废,因为这样也会招致外人的各种猜测。而将其解释为一种“面试”的,是所谓文化人对文字的拘泥。民间使用“miai”一词的地域并不广。于是在有些地方,当婚姻契约在实质上已经确立之时,人们会以“结纳婿”为名暂且容许二人保持亲密的关系,而在同一天也一定举行“杯(事)”,因此实际上到此为止婚姻已经算是正式成立了。虽然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太可能出现谈判破裂的情况,但那些懂得给自己留下余地的谨慎之人,都只是把它当成整件事的一个环节,并迫不及待地盼望彻底事成的那一天早点到来。
小笠原流②的书中曾对“嫁入”当日的“夫妇杯”进行了极尽华丽的描写,但我认为这只不过是局限于某个阶级的偶然现象。如今沿用这一方式的婚礼已经寥寥无几,即使是同样认为这个环节必不可少,在婚礼上的做法也是各有不同。迎亲的家庭有一间叫作“小座”的屋子,或者是用屏风围起来临时隔出一个空间。新娘被人带到这间屋子里,并与新郎进行“夫妇杯”。最近我们得知,夫妻双方当着亲戚的面进行最初的“杯(事)”,然后马不停蹄地开始与彼此的亲戚进行“杯(事)”,这明显是两种仪式的合并和简化。美酒是当天的压轴戏,因此无论如何都要把重点放在后面的酒宴上。或许是觉得这样的安排并非新婚夫妇二人所愿,于是让他们早早离席,另外单独进行“床杯”等其他仪式,因此就出现了要进行两次“杯(事)”的奇怪习俗。虽说是自古就有的惯例,但其必要性在哪里,我们实在是难以理解。
近世的婚礼变成了一种过度的消费,人们为了将所有的精力与财力都用在刀刃上,就想出了很多简化程序的方法。毕竟是一生仅有一次的回忆,谁都希望能尽量办得奢侈排场,这一点无可厚非,但由于这一变化发生得过于突然,我们甚至都还未察觉到各地家庭已经采用了五花八门的新方式,更不用说去追溯这一变化发生的过程了,这不得不说是巨大的损失。婚礼的当晚新郎在厨房里手足无措,人们只会去关注这个难得一见的场景,但是我认为,这一现象真正的价值,在于它更能促使我们思考为何这种习俗会得以存在。一言以蔽之,我们现在称为“婚礼”的,实际上是主妇的入家仪式,或者是主妇候选人的就任仪式,其目的主要是让新娘与四周的人结为一家、一族。当事人双方的结合远比这个仪式要开始得早,只不过需要重新认可一次而已。新郎当天在自己家中无所事事本是理所当然,却不断有人觉得稀罕,想要关注,甚至觉得可疑。有些地方至今仍然能够看到这样的事例,在那里,配偶选择相对更加自由,而且妻子会受到来自娘家的更多保护。但我们不能将其视为一种旧有习俗的保存。这是因为过去的家庭和家庭之间关系亲密,没有必要煞有介事地进行“婿入”和“嫁入”仪式,亲戚间的“杯(事)”这样的走过场的事也没有任何必要。总之,婚礼是由于相隔较远的家庭之间的结合才发展起来的。最初只是情投意合的两人共饮一杯酒,分食一碟菜,感情便从这柴米油盐中逐渐萌发出来。
(昭和二十二年《未来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