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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 理学和史学的相互影响(第1页)

第二节 理学和史学的相互影响

一、理学和史学

宋代理学对史学的影响,首先体现在历史的认识上。理学家认为,自然界和社会的运动是天理流行,是阴阳消长的气化的运行。二程认为:“往来屈伸只是理。”“有盛则必有衰,有终则必有始,有昼则必有夜。”“时所以有古今风气人物之异,何也?气有淳漓,自然之理。有盛则必有衰,有终则必有始。……气亦盛衰故也。”[24]朱熹进一步发展了二程的观点。理学家讨论天人问题,以“理”对宇宙自然和历史社会作深层次的概括,把人类社会作为宇宙总过程的一个组成部分。“求理”思维的特征之一,是通天通地,贯古贯今。周敦颐的《太极图》从根本上说,是“究天人合一之原”。张载以气说明人与自然相统一,世界万事万物和人都是气的体现。气有清浊昏明,人与物才有分别。《西铭》说:“民吾同胞,物吾与也。”这种气化史观是打通天人的理论。邵雍写的《皇极经世书》把自然发展和人类的历史行程作为一个统一的过程,编排出从“开物”到“闭物”的运动的周期。

这些是中唐以后的史学思想的发展。史学的通识明显地表现这一点。

理学家用“理气”说,贯通天人古今,以天理流行的情况作为划分历史的依据。在理学家、史学家中,较为普遍的看法是,中国历史可以划分成两个阶段,分成先王、后王,或者说分成三代以前和三代以后两个明显不同的阶段。用二程的话说是,先王之世,是以道治天下,后世以法把持天下。邵雍以皇、帝、王、霸四段概括中国历史的变化。朱熹提出的历史过程论,完全渗透理学思想,把中国历史打成两截:三代和三代以后。他说这两个阶段不同:三代天理流行,汉唐人欲横流。史学家同样表现出对三代的推崇,司马光是这样,马端临同样有这样的倾向。他一方面指出,制度要因时变化,“返古实难”;另一方面,他认为三代以前是公天下,夏以后是家天下,秦始皇灭六国后,“尺土一民,皆视为己有”。

理学家认为对历史兴衰起作用的是天理,“理”是封建纲常名分。理学家、史学家多从这样的角度谈历史的兴衰,以“理”总结兴亡得失。司马光认为维持纲常名分的等级制度,是使“上下相保而国家治安”的根本的办法。史臣论赞、史评、史论作品,大多数是严守天理标准评价历史事件,议论历史人物的功过,讨论历史的兴衰。

两宋以后,谶纬神学、灾祥说的天人感应理论受到进一步的批判。理学家从理的高度分析历史的问题,不满意谶纬神学对历史变化所作的粗鄙解说。一般来说,他们没有否定天命论,但分析历史的兴亡,很少谈天命,不赞成以灾异说去牵强附会地解释历史的变动,认为言灾异须达理。这是大多数史家解说历史的理论。相比较,史学家在肯定天理对历史支配的同时,对天命论持保留的同时,又强调人事的作用。用欧阳修的话说,是:“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25]

理学对史学产生的影响,另一个表现是理学观点反映到史书编纂的思想上。这种效应又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史法、史例,二是史书编纂体裁。

这里要提到两宋的《春秋》学。理学家对《春秋》的解释和研究,形成《春秋》学。它对史学的影响可从三个方面来说。一是所谓的《春秋》的褒贬笔法。这一点也不完全是宋人的发明,他们大多数人不过更加突出这一点,从而形成一种思潮。他们认为孔子作《春秋》寓褒贬,甚至认为《春秋》中字字有褒贬,句句有圣人的用心。二是所谓的正统论,写史书要严统闰,别夷夏。与前二者有关系的是所谓的《春秋》义例。史家很重视史例。吕夏卿作《唐书直笔》,系统解释《新唐书》的史例。徐无党注欧阳修的《新五代史》,着重发明《新五代史》的史例。朱熹作《资治通鉴纲目》,尹起莘等发明朱子的一套史例。当然,这些史例不一定合乎史书的本意,他们立凡例,力图把理学思想渗透到史学中去。

史书体裁发生的变化,同样也可以看出理学对史学的侵蚀。朱熹和他的学生改作《资治通鉴》为《资治通鉴纲目》,其动机是要使史书更好地宣传天理之正。史书的新体裁纲目体出现了。学术史体裁著作得到较大的发展,一个重要原因是理学家写学术史作品,如朱熹的《伊洛渊源录》、李心传的《道命录》等的编写,是为宣传理学的观点,以适应道统建立的需要。

史学对理学发展的影响也是明显的。第一,理学的发展不能不包括史学思想。理学的求“理”,离开“考古今”、“多识前言往行”,是无法实现的。天理的论证,很重要的一点,是要说明封建社会等级制度的永恒,纲常名分道德为天理的体现。这一方面,少不了历史的说明,万物一理,理一分殊,离开历史的阐释,理气说只能是半截子的理论;少于“历史”的说明这个“半壁江山”,理学就不成其为体系。所以,理学家尽管在形式上轻视史学,提出经先史后、经细史粗等观点,但在实际上,他们不能不借助历史的说明,建构理学体系的大厦。而且理学的终极目标是以理来治天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维持封建的统治。缺少历史的验证,理学的说教没有落脚点,也很难为封建帝王所接受,理学的价值也难以为封建人君所认可。所以,史学的理学化是理学发展的需要。

第二,前面已经提到,理学与史学是在相互联系、相互吸收又相互矛盾、相互斗争中发展的。朱熹改作司马光的《资治通鉴》为《资治通鉴纲目》,固然是不满意司马光在理学思想上存在缺陷,但从另一方面说,他还是承认《通鉴》的作用,还是吸收了司马光的史学成果的。朱熹的思想在主要方面与郑樵的史学思想对立,但是对郑樵在史学批评上的很多观点,却是加以认可,并且有所吸收,作为他理学的因素。

在宋代的史学思想上,一方面是史学表现出理学化的倾向。从理学在古史、史评有关著作中浸润,到朱熹的考亭史学,明显地表现出这一点。另一方面,从司马光涑水史学到李心传、李焘的二李为代表的蜀中史学,以及浙中史学的经世思想,则是另一种情形。在史学思想上,宋代的史学既有理学化的一面,又有重考订、求致用的一面,存在着非理学化的一面。既以天理评论、解说、编排历史;又讲史学致用,讲修心、治国、平天下各个层次上的致用,以事实讲盛衰,两者并存于史学中。我们不能简单地把宋代的史学看成是理学化或者是非理学化的发展,但是确实是存在两种倾向。从主导方面上看,郑樵史学是和理学化的史学相对立的异军。理学也是在这种矛盾斗争中得到发展的。

二、天理论和历史盛衰论

上面概说了理学对史学的影响。为了认识理学对两宋文化的浸润,有必要结合具体的事例,深入地讨论史学家、思想家关于历史的具体见解。

欧阳修像

欧阳修是开一代学术新风气的学人。清人全祖望说:

有宋真、仁二宗之际,儒林之草昧也。当时濂洛之徒方萌芽而未出,而睢阳戚氏在宋、泰山孙氏在齐,安定胡氏在吴,相与讲明正学,自拔于尘俗之中。亦会值贤者在朝,安阳韩忠献公、高平范文正公、乐安欧阳文忠公皆卓然有见于道之大概,左提右挈,于是学校遍于四方,师儒之道以立。而李挺之、邵古叟辈共以经术和之。说者以为濂、洛之前茅也。[26]

欧阳修被视作“濂洛之前茅”的学人之一,这是正确的。

欧阳修以“道”与“理”来谈历史的盛衰。他认为“道”高于万事万物,通过“理”支配世界上的万物,说:“道无常名,所以尊于万物;君有常道,所以尊于四海。然则无常以应物为功,有常以执道为本,达有无之至理,适用舍之深机,诘之难以言穷,推之不以迹见。”又说:“儒者学乎圣人,圣人之道直以简,然至其曲而畅之,以通天下之理,以究阴阳天地人鬼事物之变化。”“道”支配自然,也支配社会人事的变化,它是通过“理”来实现这种支配,“理”是“诘之难以言穷,推之不以迹见。”而且“天人之理,在于《周易》否泰消长之卦”[27]。他又说:

所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也。久于其道者,知变之谓也。天地升降而不消,故曰天地之道久而不已也。日月往来,与天偕行而不息,故曰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代谢循环而不息,故曰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者,尚消息盈虚而知进退存亡者也。故曰圣人久于其道而化成[28]。

因为有变化,世界上的事物才得以存在,各种事物包括自然的、社会的,变化的形态不尽相同,但变化是绝对的,圣人深知这一点,“尚消息盈虚而知进退存亡”,“故曰圣人久于其道而化成”。但变化是不是进化的呢?欧阳修没有回答。

也应该指出,欧阳修没有能建构起理学的体系,他对理的论述缺少系统。对于其他范畴,如“气”、“性”、“命”等,也没有作进一步的讨论。欧阳修曾谈到“气”,说:“人禀天地气,乃物中最灵,性虽有五常,不学无由明。”[29]至于理与气、性之间的关系,也没有说明。凡此,都表现出欧阳修的理学思想的不成熟性,因此他也只能归于“濂洛之前茅”中。

欧阳修认为支配社会兴衰治乱的是“人理”,所谓的“人理”是封建的纲常伦理。

五代是一个乱世,用欧阳修的话说,是陷入“贼乱之世”,这个时代,“礼乐崩坏,三纲五常之道绝,而先王之制度文章扫地而尽于是矣……是岂可以人理责哉”[30]。纲常伦理道德沦丧,国家也就要衰亡。他说:

礼义,治人之大法;廉耻,立人之大节。盖不廉,则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人而如此,则祸乱败亡,亦无所不至。[31]

认为维持纲常伦理道德,为一个社会兴盛的关键,这不是什么新见解。欧阳修的贡献在于他以“理”的概念来概括纲常伦理,认为社会的兴衰治乱为“理”所支配。一个社会的纲常伦理的变化,造成历史变化的大势。他说:

道德仁义,所以为治,而法制纲纪,亦所以维持之也。自古乱亡之国,必先坏其法制,而后乱从之。乱与坏相乘,至**然无复纲纪,则必极于大乱而后返,此势之然也,五代之际是已。[32]

历史盛衰之理的内涵是纲常道德,影响历史兴衰之理的变化又是什么呢?欧阳修的看法具有两面性的特点,一面是认为人事在历史兴衰之理的变化中起作用,这也是他的历史思想的侧重点。他说:“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后唐的大理寺少卿康澄提出关于为国应有“五不足惧”、“六深可畏”的观点。欧阳修很赞成他的意见。所谓“五不足惧”,也就是:三辰失行不足惧,天象变见不足惧,小人讹言不足惧,山崩川竭不足惧,水旱虫蝗不足惧。“六深可畏”是:贤士藏匿深可畏,四民迁业深可畏,上下相徇深可畏,廉耻道消深可畏,毁誉乱真深可畏,直言不闻深可畏。这是把“盛衰之理”的重人事思想具体化了。概括而言,为国者对天象灾变不足惧,深可惧者是人事上的失误。欧阳修说:“然(康)澄之言,岂止一时之病,凡为国者,可不戒哉。”[33]《新唐书》的《五行志一》,对天人感应说的“灾异之学”进行批判,说:“至为灾异之学者不然,莫不指事以为应,及其难合,则旁引曲取而迁就其说。盖自汉儒董仲舒、刘向与其子(刘)歆之徒,皆以《春秋》、《洪范》为学,而失圣人之本意。至其不通也,父子之言自相戾,可胜叹哉。”《春秋》记灾异为的是谴告人君。灾异说并无根据,其应验有合有不合,所以,真正的学者对此无所用心,而后世说灾异的人“为曲说以妄天意”。欧阳修在这里否定天意支配社会治乱的观点。但另一面,欧阳修给天命观保留地盘,这就是“两存说”,既不绝于天人,也不以天参人,两者可常存而不究。[34]

《新五代史》

欧阳修的理学思想虽没有形成体系,但是理学对史学的影响在欧阳修的史学上已经看出端倪。

《新唐书》

欧阳修,字永叔,吉州永丰(今属江西)人,生于宋真宗景德四年(1007年),卒于宋神宗熙宁五年(1072年),享年66岁。24岁中进士,任过馆阁校勘等。因为参加范仲淹的庆历新政,受到打击,被贬,先后任滁州、扬州、颍州、南京(今河南商丘)等地方官。仁宗至和元年,奉调回京,拜翰林学士,刊修《新唐书》。书成,迁礼部侍郎,后任枢密副使、参知政事。神宗即位,欧阳修受诬告被贬,先后任亳州、青州、蔡州等知州。熙宁四年(1071年),以观文殿学士、太子少师致仕,退居颍州,次年卒。他一生遭遇坎坷,但不曾挫伤他的志向。他的政治活动与治史、提倡古文革新运动结合在一起。他中进士后不久,即着手修《五代史》,贬官夷陵期间,条件相当困难,他也没有中止修史的事业。《新五代史》从开始收集材料到成书,前后历二十余年。《新唐书》编修期间,也是他政治上最活跃的时期,任刊修官,“先生在翰林八年,知无不言”。

欧阳修的文章、学问、人品为世人景仰,成为一代宗师。在他的周围,有梅尧臣、尹洙这样一批学人,迭相师友,交游唱和,政治上主张革新,文学、史学上开一代新风。

在两宋的史学史上,论历史兴衰的重要史著是司马光的《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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