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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 三教的冲突与进一步融合(第1页)

第一节 三教的冲突与进一步融合

隋唐五代时期,儒、佛、道三家形成鼎立的格局。儒学虽被奉为正统,但却始终未达独尊;佛学尽管非常兴旺发达,然而却时时受到来自儒、道两方面的攻击和诘难;道教侥幸和李唐皇室攀上亲戚关系,因而格外得到统治者恩宠,可是其势力却远不如儒、释两家发达。由于三家各有自己的一套宗旨和理论体系,都想为自己争夺更多的思想文化阵地,所以在理论上和利益上必然会引起摩擦;加之佛教是外来宗教,使它与儒、道之间又多了一层中外文化的冲突。另外,宗教势力与封建政府在政治与经济利益上也常发生矛盾。因此,三教之间的对立和斗争是不可避免的。尽管如此,由于统治者采取了三教并重的文化政策,使得儒、释、道三家都尽力与王权保持一致,同时它们之间在理论上也不无相通之处,所以三教之间的相互融摄成为时代思潮的主流。

一、儒释论争和士大夫的反佛

佛教自从传入中国以后,就与儒家所提倡的伦理道德和封建礼教产生尖锐的矛盾。这种矛盾随着佛教势力的膨胀,以及与封建政府在政治、经济利益上冲突的加剧,而有深化的趋势。

儒、佛矛盾的产生是和它们生长的不同文化背景有关。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以农耕自然经济为主体的社会,在进入文明社会时,血缘氏族关系的解体不充分,这就使我们的社会形成了一种重视血亲伦常的传统,儒学就是这方面的代表。儒家所提倡的五伦,即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关系,就有三方面是强调血亲关系的,而其他两方面也是由此推衍出来的。如君臣关系就是由父子关系推衍而来的,所谓“忠孝相通”,“求忠臣于孝子之门”,就是此义;朋友关系也是由兄弟关系推衍而来的,只有兄友弟恭才能做到对朋友诚信。由此儒家提倡积极的用世观,重视人生价值的实现,主张建功立业,成就和完善理想人格。佛教则不同,佛教的诞生地古印度,虽然也是在氏族社会解体不充分的情况下进入阶级社会的,但由于有比较发达的商业贸易并形成了独特的种姓制度,血亲关系在整个社会结构方面基本上不起作用。古代印度在很早以前,就形成了比较成熟的宗教。佛教诞生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中,认为人生一切皆苦,而造成人生痛苦的最根本原因是“烦恼”,要摆脱痛苦,必须苦修,达到涅槃境界,才能解除一切痛苦。由此佛教重解脱,提倡消极的出世观,这势必和重人事、重现实的儒家形成尖锐的对立。这样,自佛教传入后,儒家学者就不断地发起对佛教的攻击,抨击佛教无君无父的观念,指责佛教坏俗蠹政、危害王权政治的方面。佛教方面对这种攻击总是采取辩解、调和、妥协的态度,从而形成了长期以来延续不断的儒释论争。

隋王朝的治国思想虽然基本上仍然是以儒学为本,但由于隋文帝薄于儒术,而崇信佛教,所以在实际操作过程中,不免有助佛抑儒之举。这一时期儒释虽有论争,但见于记载的直接交锋几乎没有。

唐代的儒释论争比较常见,有时是非常尖锐和激烈的。比较大的论争有如下几次:

一次是唐初的傅奕反佛。唐高祖武德四年(621年),太史令傅奕首先发难,上表列举佛教罪状,请求罢废。其文言辞尖锐,锋芒毕露。傅奕说,自魏晋以降,佛教日盛,危害非浅,“缙绅门里,翻受秃丁邪戒;儒士学中,倒说妖胡浪语。曲类蛙歌,听之丧本;臭同鲍肆,过者失香。兼复广置伽蓝,壮丽非一;劳役工匠,独坐泥胡。撞华夏之洪钟,集蕃僧之伪众;动淳民之耳目,索营私之货贿。女工罗绮,剪作**祀之旙;巧匠金银,散雕舍利之冢。粳粱面米,横设僧尼之会;香油蜡烛,枉照胡神之堂。剥削民财,割截国贮。……且佛之经教,妄说罪福;军民逃役,剃发隐中;不事二亲,专行十恶”。基于上述理由,他提出,“请胡佛邪教退还天竺;凡是沙门放归桑梓。令逃课之党,普乐输租;避役之曹,恒忻效力。勿度小秃,长揖国家”[1]。由于法琳“频诣阙庭”予以申辩,高祖将此表暂时搁置起来。但是傅奕并未停止对佛教的攻击,而是“公然宣布遐迩。秃丁之诮,闾里盛传;胡鬼之谣,昌言酒席,致使明明佛月,翳以亏光;济济法流,壅之无润”[2]。于是,佛教徒们纷起撰文予以反击,如释普应作《破邪论》二卷,李师政撰《内德论》、《正邪论》。法琳认为,这些文章难以击中要害,“经教奕之所废,岂得引废证成;虽欲破邪归正,未遣邪原”,因而他另辟蹊径,“案孔、老二教师敬佛文,就彼宗承斥其虚谬”[3],著《破邪论》。同时他又上《启》与太子、亲王及公卿、侯伯,寻求朝廷内部和达官显贵们的支持。东宫庶子虞世南为《破邪论》作了序。不久,太子李建成等奏上《破邪论》,高祖览后,动摇了破佛的决心。

武德七年(624年),傅奕再次上疏,揭露佛教弊害,坚请罢除。文曰:“佛在西域,言妖路远;汉译胡书,恣其假托。故使不忠不孝,削发而揖君亲;游手游食,易服以逃租赋。演其妖书,述其邪法,伪启三途,谬张六道,恐吓愚夫,诈欺庸品。……乃追既往之罪,虚规将来之福。布施一钱,希万倍之报;持斋一月,冀百日之粮。遂使愚迷,妄求功德,不惮科禁,轻犯宪章。其有造作恶逆,身坠刑网,方乃狱中礼佛,口诵佛经,昼夜忘疲,规免其罪。且生死寿夭,由于自然;刑德威福,关之人主。乃谓贫富贵贱,功业所招,而愚僧矫诈,皆云由佛。窃人主之权,擅造化之力,其为害政,良可悲矣!”他还说中国自神农氏以来,至于汉魏,皆无佛法,而年祚长久,“洎于苻、石,羌胡乱华,主庸臣佞,政虐祚短,皆由佛教致灾也。梁武、齐襄,足为明镜”。最后他提出建议:“天下僧尼,数盈十万……请令匹配,即成十万余户,产育男女,十年长养,一纪教训,自然益国,可以足兵。四海免蚕食之殃,百姓知威福所在,则妖惑之风自革,淳朴之化还兴。”傅奕接连上疏11道,言词激烈。唐高祖乃以其疏付群臣讨论。太仆卿张道源称奕奏合理。中书令萧瑀与奕争论说:“佛,圣人也。奕为此议,非圣人者无法,请置严刑。”奕回答说:“礼本于事亲,终于奉上,此则忠孝之理著,臣子之行成。而佛逾城出家,逃背其父,以匹夫而抗天子,以继体而悖所亲。萧瑀非出于空桑,乃遵无父之教。臣闻非孝者无亲,其瑀之谓矣!”瑀不能答,但合掌说:“地狱所设,正为是人。”[4]同时释明概也撰《决对论》,并上表,列八条理由破傅奕毁佛论,他说:“奕忽肆狂言,上闻朝听,轻辞蔑圣,利口谤贤。出语丑于枭音,发声毒于鸠响,专欲破灭佛法,毁废众僧,割断衣粮,减省寺塔。”[5]可见傅奕反佛在当时已引起朝野注目,影响十分广泛,对佛教构成严重威胁。之后,道教徒也加入论战,形成儒、释、道三家大辩论的格局。高祖曾下令沙汰佛、道二教,但不久即因唐太宗即位而没有来得及施行。

傅奕反佛的态度是非常坚决的。唐太宗曾对他说:“佛道玄妙,圣迹可师,且报应显然,屡有征验,卿独不悟其理,何也?”傅奕回答说:“佛是胡中桀黠,欺诳夷狄,初止西域,渐流中国。遵尚其教,皆是邪僻小人,模写庄、老玄言,文饰妖幻之教耳。于百姓无补,于国家有害。”[6]贞观六年(632年),傅奕再次上疏,挑起了新一轮论战。次年,太子中舍辛谞设难问沙门,佛教界立即作出反应,释慧净著《析疑论》予以答复;接着,法琳更著《广析疑论》为答,使论战深入开展。

从傅奕反佛的内容来看,显然是站在儒家传统思想的立场上来发难的。儒家思想最重夷夏之辨,傅奕上表一再申述,佛教是“胡佛邪教”、“妖胡浪语”,不能容忍它“撞华夏之洪钟”。傅奕还反复以儒家所提倡的忠孝观来抨击佛教,“不事二亲”,“不忠不孝”,无君无父。他还从儒家立场出发,一再指出佛教对国计民生的危害,所谓“窃人主之权”,“剥削民财,割截国贮”等。他既用儒家哲学中的某些唯物主义观点,批判了佛教轮回和因果报应说教,又以儒家政治伦理观念维护了君权的尊严。所以傅奕的上疏受到了高祖、太宗的重视。高祖在傅奕首次上表后即下诏问佛教:“弃父母之须发,去君臣之华服,利在何门之中,益在何情之内?”[7]可见,他是以封建伦理标准来衡量佛教的利弊的。

继傅奕之后,儒家不断进行反佛教的斗争。武后将造大像,狄仁杰上疏进谏说:“如来设教,以慈悲为主,下济群品,应是本心,岂欲劳人,以存虚饰?”又批评佛教说:“亦有离间骨肉,事均路人……且一夫不耕,犹受其弊,浮食者众,又劫人财。”[8]中宗景龙年间,盛修佛寺,百姓劳弊,府库空虚。辛替否上书进谏说:“当今疆场危骇,仓廪空虚,揭竿守御之士赏不及,肝脑涂地之卒输不及。而方大起寺舍,广造第宅……有道之长,无道之短,岂因其穷金玉、修塔庙,方建久长之祚乎?……今出财依势避役奸讹者尽度为沙门,其所未度者,唯贫穷与善人。”[9]这些反佛论议都是着眼于封建国家的经济利益的。

姚崇的反佛是比较著名的。唐睿宗时,他就针对滥度僧尼、滥造佛寺以及富户强丁借出家以逃避赋役,上疏反对。唐玄宗开元九年(721年),他在《遗令诫子孙文》中,历数南北朝以来统治者佞佛的危害,责问姚兴、胡太后、萧衍等都曾虔诚事佛,广造佛寺,但“国既不存,寺复何有”?还说到唐中宗、太平公主、武三思等都崇奉佛教,可是也相继败灭。并这样追问道:古代有较长的朝代和长寿的人,“时未有佛教,岂抄经铸像之力,设斋施物之功耶”[10]。姚崇为了反佛,曾对佛理有过相当程度的了解,特别是《法华经》和《金刚经》,这样就避免了前人批判佛教时不着边际和就事论事的缺陷,使他的反佛立场,无论是从理论上,还是实践上,都是坚定的和彻底的。玄宗在开元年间所进行的一些限制佛教的改革措施,受姚崇影响不小。

唐后期文人士大夫反佛的论议也很多,如杨炎、张镐、高郢、常衮、李叔明、彭偃、裴伯言、李翱、李岩、舒元褒、崔蠡、李德裕、李蔚、刘允章等人,或对佛教本身加以反对,或对统治者大作佛事提出批评。反佛态度最坚决、影响最大的是韩愈反佛。

韩愈是唐代反佛的坚定斗士,他站在传统儒家的立场上,从维护封建统治的目的出发,发动了反佛斗争。他继承了前人反佛的传统观点,从富国论、夷夏论和封建的伦理道德观出发,来反对佛教。《原道》和《谏迎佛骨表》是他反佛的代表作。

元和十三年(818年),唐宪宗遣中使至法门寺迎佛骨入禁中,供奉三日,而后送交京城佛寺轮流供奉。韩愈上《谏迎佛骨表》指出,中国“上古未尝有”佛法,“佛本夷狄之人”,不合先王之道;崇佛“伤风败俗”,并使民众“弃其生业”;佛法不灵,“事佛求福,乃更得祸”。所以请求将佛骨“付之有司,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绝后代之惑”。他还引证了大量史实证明凡是敬佛的皇帝寿命都不长,因而触怒了宪宗,被贬为潮州司马。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自己的反佛主张,后来又写了论文《原道》进一步阐发他的思想。

在《原道》中,韩愈从儒家的正统观念出发,痛斥佛教徒浮食寄生,不事生产,对国计民生有害;指责佛教为“夷狄之物”,欲“举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几何其不胥而为夷也”,大有“沦为夷狄”之感;批判佛教“弃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相生相养之道,以求其所谓清净寂灭者”,违背了君臣、父子的封建伦理道德,妨碍了世俗的封建统治秩序。因而主张强行予以取缔:“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并用儒家学说对人民进行教化,今后不许度人为僧尼,不许创立新的寺院。

为了反佛,韩愈还运用和改造了儒家经典《礼记·大学》篇的理论来与佛、道理论相抗衡。他认为《大学》所提供的那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政治原理,是把治国平天下与个人道德修养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既讲“修身为本”,也讲“齐家治国平天下”。而且治国平天下,就是道德修养自我完善的体现。因此他说:“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将以有为也。”可是佛、道的宗教修养却要求人们遁世无为,这既不符合先王之道,也违背君臣父子伦常,这对维护封建制度是十分不利的。

为了与佛教传法世系的法统论相对抗,韩愈还杜撰了一套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至孔、孟的“道统”传授谱系。但从孟子之后,“道统”就中断了,他以孔孟道统的继承人自居,力图恢复和发扬儒家思想,加强儒学的统治地位。

韩愈“道统”说的中心思想,就是要着重阐发儒家的仁义道德,要人们遵行封建的纲常秩序。他认为佛、道之所以错误,就在于违背了仁义道德,抛弃了君臣父子的封建伦常,走上了不要天下国家、毁灭封建伦理纲常的道路。

韩愈看到当时佛道盛行、儒学不景气的现状,因而鼓吹扶植儒学,强化它的地位,这是很有战略眼光的举动。韩愈的理论对程朱理学产生了重大影响,成为宋明理学的先驱。

韩愈的反佛主张,没有受到佛教界的回击,却在好友柳宗元那里引起了反响。柳宗元是赞佛的,因此还曾受到韩愈的批评,他不同意韩愈对佛教的评论。他认为韩愈所批评的佛教僧侣削发文身、不结婚、不事劳动生产等现象,都是佛教的“迹”,即形迹,外在的表现。这是他本人也不同意的。但韩愈因“忿其外而遗其中”,即抛弃了佛教的内在思想,而这种思想却是和儒家经典《易》、《论语》的精神相吻合的,[11]因而是应当肯定的。柳宗元还特别赞扬佛教的道德观念,说:“金仙氏(佛)之道,盖本于孝敬,而后积以众德,归于空无。”[12]在他看来,佛教重孝敬,有助于教化,和《易》、《论语》一样,都能“有以佐世”。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柳宗元是站在儒家的立场上肯定佛教思想的,韩愈则是站在儒家立场上反对佛教的。

韩愈的思想虽然并没有什么新鲜深湛的理论,但在历史上却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从韩愈以后,佛教在儒家的挑战面前,更是节节败退,妥协退让的色彩越来越浓。

二、佛道之争与统治集团的政争

道教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它与佛教的矛盾和斗争由来已久。这种斗争有时比较缓和,有时非常激烈,大致说来,隋及唐前期的佛道之争比较尖锐复杂,唐后期及五代十国时期,除唐武宗和后周世宗时比较激烈,其他时期都相对趋于缓和。佛道之争的原因,主要表现为两教争取统治者的恩宠、争夺社会信徒,提高政治地位,从而获取更大的经济利益的门户倾轧。佛道之争的焦点,主要集中在夷夏之辨,两教的异同、优劣、位次,以及《化胡经》的真伪等问题上。佛道势力的消长,与政治气候的关系紧密相连,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和斗争。

隋朝的统治者崇信佛教,对道教则采取了利用、防范和控制的办法。佛教的势力急剧膨胀,道教则相对弱小。隋文帝对佛道之争极为重视,佛道论辩时有发生。文帝曾令道士褚揉讲《老》经,僧人前往听讲并发生争辩。[13]文帝对容易引起佛道之争的“老子化胡说”极为敏感。开皇三年(583年),隋文帝下令召集沙门道士共同讨论,朝臣苏威、杨素、何妥、张宾等有参玄理者,详计奏闻,时释彦琮掌言务,试举大纲,未及指复,道士自伏陈其狡诈,因作《辨教论》明道教妖妄者25条,引经据典,受到宰辅大臣们的褒赏。[14]奉佛大臣杨素就曾责问楼观道士云:“何言老子化胡?”[15]隋王朝在对待佛道之争时不免有助佛抑道之倾向。

唐王朝建立以后,统治者出于抬高门第、神化统治的需要,追认道教教主太上老君为祖,转而扶植和崇信道教,道教势力发展很快。这样佛道之间的矛盾更为激化,比较重大的斗争有以下几个回合:

一次是唐初围绕傅奕的反佛而展开的一场大论战。傅奕反佛虽然是站在传统儒家的立场上,但他主张兴孔、李之教而破佛,客观上也带有佛道之争的味道。加之佛教徒攻击傅奕曾为道士,不敢和强大深厚的儒学对阵,而将反击的矛头指向了道教,这样就使得佛道之争的性质更为明显。

在佛教徒的挑战面前,道教徒被迫应战。武德九年(626年),清虚观道士李仲卿著《十异九迷论》,刘进喜著《显正论》,托傅奕奏上。道教徒的直接参战,使佛道之争明朗化、公开化。佛教徒们除撰文回击傅奕外,法琳还撰《辨正论》破十异九迷等论,同时还致书太子、宰辅及信佛朝臣以求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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