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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 谶纬符命和宗教思想(第1页)

第三节 谶纬符命和宗教思想

隋唐五代时期,是我国宗教神学和迷信思想的一个重要发展阶段。具体表现在:传统的谶纬符命有宗教化的倾向,本土生长起来的道教的理论化建设加强,外来的佛教哲学逐渐完成中国化的过程。

一、谶纬符命的宗教化

谶纬神学是在西汉末年形成的一股社会思潮。它作为汉代儒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东汉时曾盛极一时,居于统治地位。汉代儒学以董仲舒为代表,吸取了阴阳五行的神秘思想,建立起了天人感应的神学目的论,形成了汉代儒学的新体系,这成为谶纬神学兴起的思想基础。

谶纬神学受儒家“神道设教”和“民德归厚”思想的指导和影响,具有强烈的为现实世界政治服务的色彩。它不追求灵魂的超升,也没有一个彼岸世界;它的神学体系和信仰与封建政治与封建伦理道德密切联系,与整个封建意识及民俗混在一起。所以,在宗教还没有广泛开始流行的汉代,谶纬成为统治思想宣传的神学世界观。

可是随着魏晋以降,玄学的兴起和佛、道宗教的流传,儒学却陷入深刻的危机中,这率先表现在经学的失落和谶纬的日渐衰颓上。在动乱时世,谶纬符命往往成为野心家和群众运动手中的利器,对封建统治的稳固极端不利。所以,屡遭焚禁;而作为中国封建统治主导思想的儒学也与之日渐分途。隋唐以来,谶纬符箓已大量散亡,谶纬神学的一些内容却为佛教、道教所吸取,呈现宗教化的色彩。

隋唐五代时期,僧道中讲图谶和天人感应的颇不乏人。隋文帝代周建隋时,有不少和尚、道士和尼姑为他大造舆论。《隋书·高祖纪》记载,杨坚生于冯翊般若寺,当时“紫气充庭。有尼来自河东,谓皇妣曰:‘此儿所从来甚异,不可于俗间处之。’尼将高祖舍于别馆,躬自抚养”。一次杨坚坠地,尼自外入见曰:“已惊我儿,致今晚得天下。”并且编造说,高祖少时“忽见头上角出,遍体鳞起”,“为人龙颜,额上有五柱入顶,目光外射,有文在手曰‘王’”。道宣在《集古今佛道论衡》卷乙中也编造说:隋文帝乃“天佛所佑”。他还在《续高僧传·道密传》中进一步编造:“儿大当贵,从东国来,佛法当灭,由儿兴之。”一个刚呱呱坠地的婴儿,如何就能预见到他日后代周建隋?这显然是一派胡言。至于手掌纹理呈“王”字,显是看花了眼,望纹生义,不值一驳。至于指望他兴佛法,则是反映了北周武帝灭佛后,佛教徒的心理向背。至于道教徒更是积极为隋文帝改朝换代而鼓吹,《隋书·艺术·来和传》说:“道士张宾、焦子顺、雁门人董子华,此三人,当高祖龙潜时,并私谓高祖曰:‘公当为天子,善自爱。’”后来,隋文帝果然代周建隋。

隋王朝建立以后,宗教图谶仍在社会上秘密地和公开地流传。蜀王杨秀案,就是受到益州道士韩朗、绵州道士韩儒林的唆掇,他们献上道教图谶,煽动造反。[33]据《隋书·文四子·杨秀传》载隋文帝诏数其罪曰:

汝地居臣子……容纳不逞……我有不和,汝便觇候……汝假托妖言,乃云(皇太子)不终其位。妄称鬼怪,又道不得入宫,自言骨相非人臣,德业堪承重器。妄道清城出圣,欲以己当之,诈称益州龙见,托言吉兆。重述木易之姓,更治成都之宫,妄说禾乃之名,以当八千之运。横生京师妖异,以证父兄之灾,妄造蜀地征祥,以符己身之箓。……辄造白玉之珽,又为白羽之箭……鸠集左道,符书厌镇。……

所谓“木易”乃“杨”,“禾乃”为“秀”,合为杨秀;青城为蜀中道教名山,四川乃道教勃兴之地。所以,杨秀可谓“名应图谶”。此外,隋文帝的老朋友郢国公王谊也搬弄左道图谶[34]。这些足以动摇隋王朝统治的现象引起隋文帝的高度重视,开皇十三年(593年),明令“私家不得隐纬侯图谶”[35],炀帝即位以后,又“发使四出,搜天下书籍与谶纬相涉者,皆焚之,为吏所纠者至死”[36]。对宗教图谶实行了严厉的禁毁政策。

隋王朝的高压政策并没能从根本上阻止谶纬符命在社会上的流传,反而激起了隋末道教图谶的大流行,成为李唐代隋的重要舆论工具。隋末社会上广泛流传的“李姓当为天子”和“老子子孙当治世”的谶语,显然为道教徒所编造,它反映了关陇贵族军事集团内部不满情绪的滋长[37]。隋炀帝时李远家族冤案,即因炀帝听信方士安伽佗“李氏当为天子”的谶语,“帝疑其名应谶,常面告之,冀其引决”[38]。李远家族中有名李敏者,小字洪儿,李敏父李浑。据说隋文帝曾梦见洪水淹没都城,所以迁都大兴城。在道教经书《老子音诵诫经》中有“老君当治,李弘应出,天下纵横反逆者众。称名李弘,岁岁有之”[39]的记载,魏晋南北朝及隋代,托名“李弘”起义的事件不断见诸史载[40]。洪、浑与弘同音,所以炀帝惧怕李远家族名应图谶而将其满门灭绝。

隋炀帝制造李敏冤案后,恨不能“尽诛海内凡李姓者”[41]。这种滥杀无辜的做法,只会加速统治集团内部的离心力。大业九年(613年),杨玄感起兵,贵族子弟纷纷参加,李密成为杨玄感的主要谋主。后来,李密受瓦岗军拥戴成为主要领导者,也主要得益于“李氏当王”的道教谶语。隋末社会上流传着一首众人皆知的《桃李谣》,当时许多人认为李密当应之。据《资治通鉴》卷一八三载:李密谋为瓦岗军首领,“会有李玄英者,自东都逃来,经历诸贼,求访李密,云:‘斯人当代隋家。’人问其故,玄英言:‘比来民间歌有《桃李章》曰: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桃李子谓逃亡者李氏之子也;皇与后,皆君子;宛转花园里,谓天子在扬州无还日,将转于沟壑也;莫浪语,谁道许者,密也。’既与密遇,遂委身事之。”隋炀帝对此类道教谶言颇为惧怕,《大唐创业起居注》卷二载:“隋主以李氏当王,又有《桃李子歌》,谓密应于符谶,故不敢西顾,尤加惮之。”李密也利用道教图谶做宣传,以便收揽人心。有一个泰山道士徐洪客还“密献书于密”,劝他“直向江都,执取独夫,号令天下”[42],为李密作政治军事上的战略策划。可以说,李密集团的壮大和瓦岗军之成为当时最强大的一支反隋武装,是与道教图谶的应用分不开的。

占据武威,自称大凉皇帝的李轨集团也利用了道教图谶,《旧唐书·李轨传》载:大业末,轨与同郡曹珍等“谋共起兵,皆相让,莫肯为主。曹珍曰:‘常闻图谶云李氏当王。今轨在谋中,岂非天命也。’遂拜贺之,推以为主”。

盘踞洛阳的王世充集团,则接受了道士们另外制作的图谶。据《隋书·王世充传》载:

有道士桓法嗣者,自言解图谶。充昵之。法嗣乃以《孔子闭房记》,画作丈夫持一干以驱羊。法嗣云:“杨,隋姓也。干一者,王字也。居羊后,明相国代隋为帝也。”又取《庄子》《人间世》、《德充符》二篇上之。法嗣释曰:“上篇言世,下篇言充,此即相国名矣。明当德被人间,而应符命为天子也。”充大悦曰:“此天命也。”再拜受之。即以法嗣为谏议大夫。充又罗取杂鸟,书帛系其颈,自言符命而散放之。或有弹射得鸟而来谢者,亦拜官爵。

桓法嗣说王世充的这一套理论,是天人感应的神学目的论。他的方法是用图谶的形式,“诡为隐语”,先做暗示,再加解释,说明“天”意。由此可见,谶纬之学在隋代已直接为道教所吸取,以后历代道士对于图谶都有所继承和发展。

在隋朝这场应运谶纬符命的活动中,最成功者莫过于李渊、李世民父子。大业十二年(616年),李渊出任太原道安抚大使时,曾对李世民说:“隋历将尽,吾家继膺符命。”[43]所以,他有意识地礼贤下士,接纳豪杰。道教徒们也体会到李渊喜好符命的真实动机,有一批政治嗅觉较为灵敏的道士开始卖劲地为他鼓吹。隋末楼观派道士歧晖故弄玄虚,预言:“当有老君子孙治世,此后吾教大兴。”[44]暗指李渊。出身道教世家的李淳风,则直指假托老君传言:“唐公当受天命”[45]。道教茅山派领袖王远知更不远千里来向他“密传符命”[46]。李渊晋阳起兵时,也利用了《桃李子歌》,“以符冥谶”。史称“汾晋老幼,讴歌在耳。忽睹灵验,不胜欢跃”[47]。李渊父子在做了这些舆论准备工作以后,成功地举行了晋阳起兵,并最终代隋建唐。

在为李渊制造谶纬符命的这场活动中,佛教徒也积极参与。《大唐创业起居注》记载,“有僧俗姓李氏,获白雀而献之”;被称为“神人”的太原慧化尼有诗谶曰:“东海十八子,八井唤三军。手持双白雀,头上戴紫云。”“十八子”为李,谕指李渊。又曰:“丁丑语甲子,深藏入堂里。何意坐堂里?中央有天子。”丁丑年为李渊晋阳起兵之年(617年),“堂”意“唐”,李渊攻克长安后,立炀帝孙代王侑为恭帝,自封为唐王。又曰:“西北天火照龙山,童子赤光连北斗,童子木上悬白幡,胡兵纷纷满前后。拍手唱堂堂,驱羊向南走。”“童子木上”为李,“羊”喻杨,指李渊晋阳起兵向突厥借兵。又曰:“兴伍伍,仁义行,武得九九得声名。童子木底百丈水,东家井里五色星。我语不可信,问取卫先生。”这些谣谶都是为李渊建唐制造舆论准备的,李渊正是在做了这些准备后,才下决心踢开隋恭帝自立为帝,建立唐朝的。

佛教徒制造谶言符命,迎合统治者的需求,最为显著的是武周夺权时。《旧唐书·则天本纪》载:“载初元年(689年)……有沙门十人伪撰《大云经》,表上之,盛言神皇受命之事。”武则天收到这部经书之后,如获至宝,立即“制颁于天下,令诸州各置大云寺。……九月九日,壬午,革唐命,改国号为周,改元为天授”。僧人云宣等还作《大云经疏》,注疏的宗旨无非两条,一曰李唐天祚已尽,当由武氏代之。如“谶云:陇头一丛李,枝叶欲凋疏,风吹几欲倒,赖逢鹦鹉扶”。二曰武则天为天女化身,应该做中国女皇。如疏云:“尔时释迦牟尼为大众说法,云……净光天女……今得天身,值我出世,复闻深意,舍是天形,即以女身,当王国土,得转轮王。”“以女身当王国土者,所谓圣母神皇是也。”[48]可见,佛教徒在为武则天登基大造舆论活动中,真是不遗余力。

纵观隋唐两朝,谶纬符命为佛、道二教利用来为各种政治势力服务的情况很多。如唐初刘兰事件,据《新唐书·刘兰传》曰:“刘兰,字文郁,青州北海人。仕隋鄱阳郡书佐。涉图史,能言成败事。”隋末起兵,归唐,贞观时谋叛被杀。“初,长社许绚解谶记,谓兰曰:‘天下有长年者,咸言刘将军当为天下主。’兰子昭又曰:‘谶言海北出天子,吾家北海地。’会鄠县尉游文芝以罪系狱当死,因发其谋,兰及党与皆伏诛。”又如唐初功臣张亮案,也因“亮名应图谶”。谶言“有张之君当别都”,而被杀[49]。所以,唐王朝对事涉左道图谶的事件镇压也很坚决。

唐律规定:“诸造祆(妖)书及祆(妖)言者,绞”。这里的造祆书及祆言是指“自造休咎及鬼神之言,妄说吉凶,涉于不顺者”。因为这些言行对国家的统治和长治久安构成了威胁,所谓“构成怪力之书,诈为鬼神之语”,“妄说他人及己身有休征”,“妄言国家有咎恶。观天画地,诡说灾祥,妄陈吉凶”,“传用惑众者”,[50]都在严厉禁止之列。如贞观二十年(646年),吉州犯人刘绍略妻王氏从道士手里得到一份《五岳真仙图》及《三皇经》,“受持州官,将为图谶”,上云:“凡诸侯有此文者,必为国王;大夫有此文者,为人父母;庶人有此文者,钱财自聚;妇人有此文者,必为皇后。”唐政府获悉后,大为震惊,立即下令“诸道观及百姓人间有此文者,并勒送省除毁”[51]。此外,唐政府还多次下令禁断图纬。大历二年(767年),唐代宗下诏说:

谶纬不经,蠹深于疑众。盖有国之禁,非私家所宜藏。……去左道之乱政……自四方多故,一纪于兹,或有妄庸,辄陈休咎,假造符命,私习星历。共肆穷乡之辩,相传委巷之谭,作伪多端,顺非侥泽。荧惑州县,诖误闾阎,坏纪挟邪,莫逾于此。其玄象器局,天文图书,《七曜历》、《太一雷公式》等,私家不合辄有。今后天下诸州府,切宜禁断。[52]

即使如此,谶纬图略随着民间宗教的传布仍在悄悄流传,由此影响下的暴动事件此起彼伏,终唐不绝。

不过,从总体而言,“谶纬与道教的关系比谶纬与佛教更为密切”[53],谶语大量流入道教,制造谶语成为道教的一项重要宗教活动。

二、道教思想的义理化

道教兴起时,其来源颇为复杂。它是以我国古代社会的鬼神崇拜为基础,吸收了原始巫术的某些成分,又混杂以先秦道家、阴阳五行理论、儒家谶纬学说中神秘主义成分和古代神仙信仰而形成的混杂体系,其中还包容有先秦墨家、兵家、医家以及少数民族信仰的成分,带有浓厚的万物有灵论和泛神论性质。这种庞杂的性质,决定了它在兴起时就派别林立,始终也没有形成完整的体系和稳定的信仰,并且早期道教是以反对暴政的面目出现,处于封建统治的对立面。这种状况,使它在魏晋南北朝、隋唐时期与佛教的对垒中屡屡败北。道教中的有识之士早就洞察到了这一点,早在南北朝时期,就有寇谦之、陶弘景、陆修静等人清理道教,从事理论化建设的尝试。到唐代,唐高宗明确指出:“道士何不学佛经”[54]。在这种情况下,道教学者们一方面融入儒家的政治思想与伦理思想,另一方面吸取了佛教义理以融入道教,更依托道家,使道教的理论化建设加强,并进一步向义理化方向发展。具体表现在四个方面:

其一,用神仙信仰来阐发老庄思想,大兴注老解庄之风,老子正式由先秦道家的创始人成为道教尊奉的教主。

道教与老庄道家的关系,人们往往混为一谈。其实,就道教的起源来说,无论是先秦老庄道家,还是秦汉之际的新道家,与之都无多大关系。甚至在原始道教经典中的有些思想,还和老、庄思想是相对立的。老庄基本上是无神论,他们提出道作为最高范畴,超越于鬼神、天地、阴阳之上,道教则主张粗糙的有神论;另外,老庄思想作为自然哲学,把天、地、人、物的生死成毁都看作是自然的气化过程,反对长生,道教则以长生不死作为基本信念。二者旨趣迥然不同。

汉末宫廷已神化并祭祀老子;张道陵创立五斗米道,也曾奉老子,每日诵五千言,但并未附会教义加以解释。至于张角兄弟、于吉、孙恩、卢循等开展的民间符水道教以及后来形成的金丹道教,均与老庄思想没有直接关系。

南北朝时,道教流派众多,主要有太平道、正一道、灵宝道、上清道和楼观道五派。各道派自造道书,除正一道尊奉老子为“太上老君”外,其他四派中楼观道奉老子弟子尹喜为祖师,似乎与老子还有点关系,余三派则均看不出与老庄有何瓜葛。在陶弘景《真灵位业图》所构筑的庞大神仙群,一共排列了七个等级,连魏华存、许穆、许翔等都列入第二神阶,徐来勒、葛玄等也进入第三神阶,而被尊为太上老君的老子仅列为第四神阶的主神。

道教兴起之后,尊老、注老,以老、庄、文、列作为道经文本,对它们进行大量的宗教性诠释,作为建构自身理论的材料,应该是隋唐时事。

由于李唐王室认老子为祖,竭力神化老子,于是老子被神化为最高天神,并被尊为道教教祖。老子的《道德经》被奉为最崇高、最奥妙的经典,视为最根本的信仰,并与庄、文、列诸子被国家钦定为道教四大经书。注老解庄之风大兴。唐末五代道教学者杜光庭(850—933年)曾就注老诸家作过一番整理和总结,著《道德真经广圣义》50卷指出,历代注老者不下60家,仅隋唐时期即有32家,占半数还多。其中较著名的有王玄览、成玄英、唐玄宗及杜光庭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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