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西往东流,等到黄昏,一面是雪树银野,一面是灯火通明,再往东一些,就只剩雪拥素岸了。”
颜浣月跟着他到渡口边,早有几个画舫中人瞧到他们。
正要上来询问时,裴暄之远远指了一其中艘,那人心知他挑中了,便去登船解绳。
登上船后,裴暄之给了那中人一锭钱,说道:“就不必再请船夫来了,我们自己划。”
那人收了钱,眉开眼笑地烧好了几个小炉,正要将水果摆出来,裴暄之说道:“不必了。”
那人便告辞转身上了岸。
裴暄之取出几张符纸贴在船板上,小画舫便悠悠地顺着水流缓缓向东流动。
舫内黑漆木桌上供着一枝梅花,裴暄之从藏宝囊中取出几个瓷盘放好,一一摆上点心果品,又取了一盒茶叶及茶器,等着小炉上的热水。
颜浣月托腮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慢条斯理地给茶盏中倒着茶叶,不禁笑道:“原来你方才回房拿了这么多东西。”
裴暄之浅浅一笑,淡淡地说道:“这些器具是早已备好的,只将新鲜的点心果品和茶装着就好。”
她转过脸去看着窗外,雾白的寒气正从远处岸上飘起,伴着雪花纠缠不休。
炉上热水煎起,裴暄之起身提过来倒入盏中,茶香瞬间洇散开来。
颜浣月靠在窗边,懒懒地看着他端坐于桌前,修长的五指拈着杯盏注茶入杯的样子。
冷风从窗外拂来,吹着他鬓边的束发金绳,抬手之时,可见斗篷下长命锁的小铃铛轻轻晃动着。
颜浣月拂开抿入唇边的鬓发,轻声说道:“暄之,你最喜欢长安,是不是?”
裴暄之的手顿了顿,黑玉镯悬于腕间,微微摆动着。
他抬眸看着她,含着浅笑说道:“师姐是这么认为的?”
颜浣月应道:“嗯,或许你未曾察觉到,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喜欢这里,到了长安之后,你似乎也比在天衍宗明快了许多。”
裴暄之抬袖将一杯热茶放到她手边,他眸中湛着细碎的星光微茫,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启唇轻声说道:“颜师姐,或许你未曾察觉到,我不是喜欢长安,我是喜欢……”
一阵琵琶声骤然响起,伴着一阵细微的灵力波动。
颜浣月忽地转过头看向窗外,见一条画舫从后方慢慢漂来。
那画舫四下开敞的花窗内,正坐着薛元年、薛景年,还有一个似乎有些面熟的女子。
而正临窗抱着一面玉颈琵琶轻轻拨动,而后转动琴轸调整琵琶琴弦的,竟是面色稍显苍白的谭归荑。
薛元年无意间瞥向他们,立即含笑起身拱了拱手,远远说道:“裴道友,颜道友,幸会。”